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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甚為禮貌地笑了,只有雷諾茲無意地皺著眉,毫無疑問,他正在搜索枯腸,怎樣才能重新奪回談話的控制權。

“那麽,有個流言,說內核在尋求終極智能的過程中,已經建好了舊地的完美復制品,您又作何解釋呢?”我問道,連自己都為這個問題感到驚異。

阿爾貝都的笑容沒有一絲衰減,友善的目光也沒有任何動搖,但是刹那間,我感到有什麽東西通過這個投影傳達了過來。那是什麽?震驚?憤怒?可笑?我不知道。在那永恒的一秒裏,他完全可以通過我的內核臍帶和我進行私人交流,或是沿著我們在迷宮數據網——那個人類以為只是弄巧成拙的東西裏——沿著我們為自身保留的無形走廊,傳遞出不計其數的數據。或者他也可以殺了我,利用內核任意神靈的職權,控制我這樣的意識周圍的環境——這就跟研究院首長要求屬下的技工將一只討厭的實驗室老鼠永遠麻痹掉一樣,簡單至極。

餐桌上下,其余的討論都停止了。就連梅伊娜·悅石和她身邊那群超級要人也朝我們的方向望過來。

阿爾貝都顧問的笑容卻更加燦爛。“真是令人欣欣然的古怪流言!告訴我,賽文先生,一個人……特別是像內核這樣的有機體,你自己的評論也將之稱作‘一夥無實體的大腦,脫離了電路的失控程序,將大部分時間用於從它們並不存在的肚臍中拉出智能毛絨’……他們怎麽可能建造出‘舊地的完美復制品’?”

我看著投影,視線穿越了它,第一次意識到阿爾貝都的菜品和食物也都是投影;我們說話的時候,他也在用餐。

“還有,”他繼續說道,顯然被深深地逗樂了,“難道這個流言的散布者就沒有想過一個‘舊地的完美復制品’實際上就有可能是舊地本身?要這麽大費周章探索高級人工智能矩陣理論上的可能性,這有什麽好處呢?”

我沒有回答,與此同時,一陣令人不安的靜默在餐桌的整個中央部分沉澱下來。

愛德華蒙席清了清嗓子。“這似乎是說,”他開口道,“任何一個……啊……能夠任意創造某一星球精確復制品——特別是一個近四個世紀以來已被摧毀的星球——的社會,沒有必要去追尋上帝;它自己就將成為上帝。”

“完全正確!”阿爾貝都顧問笑道,“這流言很瘋狂,但是聽起來真痛快……真是痛快極了!”

所有人都松了口氣,笑聲填補了先前寂靜留下的空洞。斯賓塞·雷諾茲開始談起自己的下一項計劃——試圖要讓二十顆星球上自殺的人同時從橋上跳下,並讓全局密切關注——泰倫娜·綠翼-翡又以一個簡單的動作偷走了所有人的注意力,她攬住愛德華蒙席,邀請他參加她無限極海漂浮莊園的裸泳派對。

但我看見,阿爾貝都顧問正盯著我。我轉過頭,看見利·亨特和首席執行官向我投來好奇的目光,然後我旋過椅子,看著侍者們送上銀盤裝盛的主菜。

菜肴可口無比。


  1. 即復興之矢和復興之二。

  2. 克勞塞維茨(Carl Von Clausewitz,1780-1830),普魯士軍事理論家,西方近代軍事理論奠基者,參加過歐洲反法聯盟對拿破侖的戰爭,歷任騎兵軍參謀長、軍團參謀長、柏林軍官學校校長等職,獲少將軍銜。他先後研究了1566-1815年間所發生的130多個戰例,總結了自己所經歷的幾次戰爭的經驗,在此基礎上寫出了一部體系龐大、內容豐富的軍事理論著作《戰爭論》。前文中所引的名言即出自本書,原話為“戰爭是政治通過另一種手段(暴力手段)的繼續”。

  3. 歐米伽(Omega):是希臘字母的最後一個,歐米伽點即指最終點。

  4. 一門古老的藝術,通過玻璃瓶的瓶口在瓶中組裝船只模型,需要極大的耐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