螺旋的遺孤(第4/24頁)

他們全都轉頭看著前窗,森林環似乎僅在幾千公裏之外,那些綠色的葉子、黃色和棕色的枝條,以及辮結的主幹扭曲著直到視野的盡頭,G8恒星在其後耀眼閃亮。

“看起來不對勁。”德姆·利亞說。

“正是感覺到有些異常,加上遇難信號的緊急,使得我們決定將你們從深沉睡眠中喚醒,”西行說著,他的聲音聽起來又略微有些困惑,“這片軌道森林環不是驅逐者或聖徒的生態建設成果。”

塞繆爾·利亞·科姆·阿裏輕聲吹起口哨。“是外星人修造的森林環,但有人類血脈——驅逐者居住其上。”

“自從我們進入這個星系以後,還有別的發現。”西行說著,突然左窗被一台機器的圖像塞滿——那是艘飛船——極為臃腫而醜陋,幾乎無法用言語描述。這時螺旋號的圖像添加到屏幕底部,以直觀地顯示它的規模。螺旋號有一公裏長,而另外這艘飛船的底面長度至少是它的一千倍。怪物又大又寬,呈球根狀,醜得要死,黑得像炭,還有點像昆蟲,簡直是生物進化加上工業制造的失敗之作。在它正面的中央,像是長著一張布滿鋼牙的大嘴,其後是一條粗糙的通道,兩面似乎都是一長溜口鉤、軋碎刃、剃刀般鋒利的砂輪,沒有盡頭。

“看起來活像上帝的剃刀。”帕特科·喬治·德姆·米歐說,話說到一半,他的聲音微微一顫,把冰冷的諷刺掩蓋了下去。

“上帝個屁,”喬恩·米凱·德姆·阿棱低聲說道。作為黑簇成員,生命支持是他的專長之一,他從小就是照管著維圖-格雷-巴裏亞那斯B星上那些巨大農場長大的。“那是架地獄出產的脫粒機。”

“它在哪兒?”德姆·利亞開口道,西行已經在顯屏上換上了另一幅全息圖,這是他們減速朝森林環行駛的軌道。那架惡心的機器狀飛船從黃道平面上方進入星系,領先他們約二十八天文單位,正急劇減速,但減速的速率不及螺旋號,且直直朝驅逐者森林環開去。軌道圖很清晰——按機器目前速率來算,它會在九標準天之後直接切斷森林環。

“這可能就是他們發遇難信號的原因。”另一個綠簇民,蕾斯·珊德勒不帶感情地說。

“如果它是沖著我或者我的故星來的,我會大聲尖叫,即使不借助無線電,你也能在兩百二十八光年外聽到我的聲音。”年輕的白簇民德恩·索阿評論道。

“如果說我們約兩百二十八光年的路上一直能收到這微弱的信號,”帕特科·喬治說,“那就意味著,要麽這東西是在星系內超級慢地減速,要麽……”

“它以前來過這裏,”德姆·利亞說,她命令人工智能使窗戶不透明化,然後退下,“我們是不是該分派各自的職位、任務、權力,之後作出首要決定?”她輕聲說。

桌旁的其余八人嚴肅地點點頭。

從一個陌生人、一個不熟悉光譜螺旋文化的人眼裏看來,接下來的五分鐘可能會讓他瞠目結舌。大部分問題在兩分鐘內就得到了一致通過,只有一小部分通過討論解決。他們的文化崇尚以全票通過來做出決定,其中約定俗成的一系列規則,包括手勢、身勢、簡短陳述、沉默的點頭等,經過四個世紀的演化,實行起來十分順利。他們的父母和祖上都知道指令結構和紀律的重要性——與聖神殘余勢力在維圖-格雷-巴裏亞那斯B星上短暫而慘烈的交戰中,有五十萬同胞壯烈犧牲,而大約三十年後,逃跑的聖神野蠻人來到他們星系燒殺搶掠時,又犧牲了一萬。但他們決意只能讓全票通過的人擔任指揮,由此以同樣的方式作出盡可能多的決定。

在前兩分鐘裏,完成了任務分派以及圍繞各自責任的詳細要求。

德姆·利亞擔任指揮。在必要的情況下,她個人的一票可以否決其余八人全票通過的結果。另外那名綠簇,蕾斯·珊德勒,則更願意監視推進器和機械工程,她與不苟言笑的人工智能芭蕉一起,利用這段身處霍金空間之外的時間,對飛船上下進行了仔細的檢查。

紅簇男子,帕特克·喬治,毫無懸念地接受了安全主管的職位——包括掌管飛船的防禦和保障任何與驅逐者的接觸中的安全。在使用飛船武器的問題上,只有德姆·利亞可以超馳他的決定。

年輕的白簇女人,德恩·索阿,將要管理通信和外交,但她要求彼得·德倫·德姆·塔耶分擔她的一部分任務。彼得接受的心理學訓練也包括理論外星生物心理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