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

當他們在通用頻段上回應時,德索亞神父艦長驚奇不已。他沒想到那古老的通信志竟能通過密光信號發送信息,甚至還有視頻圖像——主監視器上方正飄浮著模糊不清的全息圖,兩張燙傷的臉,黑得像是塗滿了煤灰。

紀下士望著德索亞:“唉,我會下地獄的,神父。”

“我也是。”德索亞回應。接著他轉向面前兩張充滿期待的臉,“我是德索亞神父艦長,在聖神飛船‘拉斐爾’號……”

“我記得你。”女孩說。德索亞意識到飛船也在傳送全息圖像,他們能看到他——毫無疑問,一張縮小的臉,下方是羅馬衣領,像鬼魂一樣懸浮在男子手腕的通信志上方。

“我也記得你。”除了這句話,德索亞想不出該怎麽回答。這次追尋的旅途是多麽的漫長。他看著她黝黑的雙眼,她蒼白的皮膚,被煙灰塗得臟兮兮的,還有好幾處灼傷。如此近距離地……

勞爾·安迪密恩的影像說話了。“剛才那個是誰?究竟是什麽東西?”

德索亞神父艦長搖搖頭。“我不知道。她叫拉達曼斯·尼彌斯,幾天前才分配到我們小隊。她說自己是教會正在訓練的新軍團中的一員——”話一出口他便打住了。這些信息都是絕密,而他卻正把它們泄露給敵人。德索亞看了眼紀下士。後者正在微笑,他從中看到了自身的處境。不管怎樣,他們都難逃罪咎。“她說自己是聖神武士新軍團的一員,”他繼續道,“但我覺得她在撒謊。我覺得她不是人。”

“阿門。”勞爾·安迪密恩的影像說道。他扭過頭看了片刻,然後又轉回臉。“我們的朋友快死了,德索亞神父艦長。你能幫我們嗎?”

神父艦長搖搖頭。“我們下不去。尼彌斯把我們的登陸飛船開走了,還超馳了遠程遙控自動駕駛儀,就連信標都不應答。但如果你們能找到它,就能用裏邊的自動診療室。”

“它在哪兒?”女孩問。

紀下士向采像區靠過來。“我們的雷達顯示,它大概在你們東南面一點五公裏外,”他說,“在山裏。啟動了偽裝,但不過是障眼法而已,完全可以找到它。我們帶你們過去。”

勞爾·安迪密恩說道:“當時通信志裏傳來一個人的聲音,叫我們去巖石那邊,就是你吧?”

“嗯,對。”紀下士回答,“我們把所有能量都投入了飛船的戰術火力控制系統,約有八百億瓦特,可以盡數射進大氣層。但地下水可能會汽化,這樣你們就都活不成。我們把賭注壓在了石頭上,那似乎是最好的辦法。”

“她在那兒攔住了我們。”勞爾歪著臉笑笑。

“正中我們的圈套。”紀下士回答。

“謝謝你們。”伊妮婭說。

紀下士點點頭,略帶尷尬地低頭出了采像區。“好心的下士說得沒錯,”德索亞神父艦長繼續道,“我領你們去登陸飛船。”

“為什麽?”勞爾那模糊不清的圖像發問,“為什麽你們要殺自己人?”

德索亞搖搖頭。“她不是自己人。”

“那就是教會的人,”勞爾堅持道,“為什麽?”

“我倒希望她不是教會的人。”德索亞輕聲說,“假如是的話,那麽我所在的教會已經異變了。”

接下來是一陣沉默,其間夾雜的僅有密光的噝噝聲。“你們該動身了,”德索亞最後說,“天快黑了。”

全息圖裏的兩張臉正在東張西望,有些滑稽,似乎忘了自己身處何地。“對啊,”勞爾說,“你們的切槍或是粒子束還是別的什麽東西,已經把我的提燈熔成渣了。”

“我可以用燈來為你們引路,”德索亞面部嚴肅地說,“但那就意味著,主武器系統又會被激活。”

“不勞煩,”勞爾說,“我們會搞定的。我要關掉成像儀了,但會讓無線電頻道一直開著,直到我們找到登陸飛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