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打鬥是行商的日常開銷(第2/3頁)

老者笑了出來:“你看起來很多疑。哈,我敢打賭,你認為我想引誘你詆毀政府。沒那回事,我早就不問政治了。”

“不問政治?有誰能擺脫得了?那些你用來形容總督的字眼——是些什麽?殺戳、掠奪什麽的,聽起來不很客觀。非也非也,你看起來不像是不問政治的人。”

老者聳聳肩:“驟然勾起的記憶總是刺人。聽著!你自己判斷!當西萬尼還是省會時,我是貴族兼省議員。我的家族源遠流長、世代尊榮,曾祖父那一輩曾有人——算了,不提也罷;好漢不提當年勇。”

“我了解,”馬洛道:“發生了內戰或是革命。”

白奧依面色黯然:“那些頹廢的歲月裏內戰頻繁,而西萬尼始終置身事外。在史丹尼六世統治之下,幾乎恢復了舊日的繁榮。但繼任的皇帝都很懦弱,軟弱的皇帝造就了跋扈的外藩。我們的前任總督——就是那個韋斯卡,現在仍然帶領殘部在紅星區劫掠商旅——他夢想著黃袍加身。他不是第一個發皇帝夢的人。而且,要是他成功了,也不是第一個篡位得逞的人。但他失敗了。因為當禦林軍總司令率帝國艦隊兵臨城下之際,西萬尼人民起義,驅逐了叛變的總督。”他略一停口,心懷感傷。

馬洛發覺自己繃緊的肌肉坐在椅子邊緣,遂緩緩放松:“請繼續講,先生。”

“謝謝,”白奧依面現倦容:“你好心遷就一個老人。他們起義,或者應該說,我們起義,因為我自己也是個小小領導。韋斯卡離開了西萬尼,在我們眼前落荒而逃;而整個星球,還有整個行省,都敞開大門歡迎總司令,對皇帝萬般致敬表忠。我不明白那時為什麽這麽做。也許我們只是對皇帝的象征效忠,而不是對他個人——那個殘忍惡毒的小鬼。也許我們害怕受圍城之苦。”

“後來呢?”馬洛輕聲催促。

“後來,”老人忽地惡聲獰笑:“總司令心裏大不是滋味。他要的是鏟平亂黨的榮耀,而他手下要的是征服得來的戰利品。於是當民眾還在各大城市聚集,為皇帝和總司令歡呼之際,他占領了所有軍事要地。然後下令用核能炮對付人民。”

“有什麽藉口?”

“藉口是人民背叛了皇帝敕封的總督。而總司令成為新任總督,親手泡制了長達一個月屠殺、劫掠的恐怖統治。我有六個兒子,死了五個——蒙上各式各樣的罪名。我有一個女兒,希望她早得解脫,我自己因為太老而逃過一劫,來到此地,老得就連我們的總督大人都不想費心對付了。”他垂下灰白的額頭:“他們奪走我的一切,因為我幫著趕走了叛變的首長。而使總司令的榮耀蒙塵。”

馬洛靜靜坐著,等待著。馬洛然後道:“你第六個兒子怎樣了?”

“呃?”他露出尖酸的笑容;“他很安全,因為他化名加入總司令的部隊當個普通士兵,在總督親衛隊擔任炮手。喔,不,我知道你在想什麽,他不是個不肖子。他總是盡可能來探望我、盡可能帶東西給我,是他讓我活命的。總有一天,我們英明偉大的總督大人終要伏法,而執刑官必定是我兒子。”

“你把這種事告訴陌生人?你在害自己的兒子。”

“不,我在幫他,教他認識一個新的敵人。如果我是總督的朋友——當然我是他的敵人——我會教他沿外圍配置戰艦,去掃蕩銀河邊區。”

“外圍那邊沒有戰艦?”

“你看到過嗎?你進來時有警衛質問嗎?船已經夠少了,用來防備周遭省份的圖謀不軌就很吃緊,那還能分兵來警戒野蠻的外圍星球,分裂的銀河邊區,從不曾出現能威脅我們的危險——直到你在此地現身。”

“我?我沒什麽危險。”

“會有更多人隨後而來。”

馬洛緩緩搖頭:“我不知道是不是聽明白了。”

“聽著!”老人語現狂熱:“你一進來我就看出你身邊帶著力盾,至少在我第一眼看到你的時候,”

寂然中一陣狐疑,馬洛然後道:“沒錯——我有。”

“很好。那露出了馬腳,只是你不知道罷了。我懂得一些事情,雖然在這墮落的年頭,學者已經眼不上時代。世事如風,不能手執槍炮和潮流搏鬥的人就會被刷掉,像我一樣。不過我總算是個學者,而我知道在整個核子科學的發展史上,從不曾發明過可攜帶的隨身力盾。力盾是有——要由巨大笨重的發電廠供應,用來保護城市或戰艦,而不是小小的一個人。”

“啊?”馬洛下唇突出:“那你又看出什麽來了?”

“在太空中有些軼事綿延滲透,曲折流轉,每傳過一秒差就遭到一層曲解——不過在我小時候,有一艘載著陌生人的小船,不懂我們的人情風俗,也不知道由何處而來。他們談到銀河邊境的魔法師,會在黑暗中發亮、不藉外力自由翺翔,甚且刀槍不入。聽的人都笑了。我也笑了。這回事我早巳忘記,直到今天。你在黑暗中發亮,而且我想,就算手上有槍也傷不了你。告訴我,你這麽坐著,就能飛起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