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第3/8頁)

砰!——我已經習慣了三號位,它彈出去較早。而現在我排在“C”班的後面,三個班之後才會輪到我。

等待過程十分漫長,盡管每一秒就有一個投射艙被發射出去。我試著數砰砰聲——砰!十二。砰!十三。砰!十四,聲音有點怪,那是原本為吉金斯準備的空艙。

砰!——隨後,當啷!——輪到我了,我的艙被擠進發射膛——隨後,轟!跟爆炸產生的沖擊力相比,船長的刹車制動變成了一次愛撫。

隨後,世界仿佛突然消失了。

什麽都沒有。沒有聲音,沒有壓力,沒有重力。在黑暗中飄浮……自由落體,在三十英裏上空,在大氣層作用力之外,無重力地落向一個你從未見過的行星表面。但現在,我已不再顫抖。最難熬的是之前的等待,一旦被彈出,你不會再感到痛苦——如果出現任何問題,發生速度之快,沒等你察覺你就已經死了。

幾乎與此同時,我感到投射艙在打轉、搖擺,接著穩定下來,我的體重壓在背上。重力快速增加,等投射艙在稀薄的上層大氣中達到終極速度時,我的體重已經接近在那個星球上自身的全部重量(他們說是0.87G)。

出色的飛行員就像一位藝術家,比如我們這位船長,她能夠調整駕駛和制動程序,使得投射艙被彈出時的速度剛好等於行星在那個緯度上的自轉速度,那樣在太空中你相對於行星來說就是靜止的。滿載的太空艙很重,它們穿過稀薄的高層大氣時不會被吹得過於偏離預定地點。降落過程中,同一個排肯定會離散,彈射之前預定的完美隊形會被打亂。一個生手飛行員能使得這一切變得更糟,他會使進攻隊形分得太開,我們連趕回集合點接受回收都辦不到,更不用說完成任務了。步兵只有在其他人把他送到位的情況下才能戰鬥。這麽看來,飛行員也和我們一樣不可或缺。

從投射艙進入大氣的平穩程度來看,我知道船長把我們彈出時已經將橫向矢量速度降低到我們所期望的無限接近於零。我很高興——我們著陸後會保持緊密隊形,從而節約了時間;另外,飛行員既然能將你準確彈出,回收你時也會非常有頭腦,做到精確控制。

投射艙的外殼已經燒毀,開始脫落。過程不太均勻,因此我翻了幾個筋鬥。最後那部分分離後,我又恢復了直線下墜。接著,一陣震動之後,第二層殼體開始燃燒,航行又顛簸起來。現在的抖動更厲害,因為第二層外殼是一片接著一片燃燒並脫落的。這是一個能幫助星船傘兵活著享用養老金的措施。脫落的外殼不但能減緩投射艙墜落的速度,而且外殼碎片還能使目標區域的上空充滿垃圾,因此在地面雷達屏上,每個降落的步兵身邊都有十好幾個反射信號,看上去可能是一個人,或是一枚炸彈,或是任何東西,足以引起彈道計算機的神經錯亂——事實也證明了這一點。

更精彩的是,你彈出之後幾秒鐘,你的飛船會扔下一批傀儡蛋。傀儡蛋不會蛻皮,因此下降的速度比你快。它們跑到你的下方,爆炸,發出強光,甚至能扮作雷達收發機、火箭發射器等等,使地面的歡迎委員會會員更加糊塗。

與此同時,你的飛船則會牢牢鎖住排長的信號,對於自己制造的雷達噪音視而不見。它還能跟蹤你的行動過程,作好著陸計算。

第二層外殼消失後,第三層外殼自動打開我的第一張帶狀傘。這張傘沒能支持多長時間,它就是這樣設計的。一陣幹脆的幾個G的加速度之後,它和我分道揚鑣了。第二張傘持續的時間長一點,第三張則伴隨了我好一陣子。投射艙裏變得很熱,我開始考慮著陸了。

當最後一張傘分離後,第三層外殼也脫落了。現在我的肉身外面除了裝甲動力服和一個塑料蛋殼之外,沒有任何東西。我仍舊被綁在它裏面,無法動彈。現在該決定我如何降落、在何處降落了。我沒有移動胳膊(也動不了),只用大拇指按下接地讀數開關,並從我額頭前方頭盔內部的數據反射鏡上讀到了接地讀數。

一又十分之八英裏——比我企盼的稍稍近了一點,尤其是在沒有同伴的情況下。像個蛋似的內艙已經達到了速度平衡,待在裏頭不會帶來更多好處了,然而從它的表面溫度來看,它還得過一會兒才能自動張開。所以,我用另一個拇指按下一個開關,把它拋掉。

第一陣沖擊割斷了所有的皮帶;第二陣沖擊把蛋體炸成了八瓣離我而去——我已經置身戶外了,飛在真正的空氣中,可以用肉眼觀測!更妙的是,八個被拋離的碎片表面都鍍著一層金屬,它們在雷達上的反射波看上去像是一個穿著裝甲動力服的士兵造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