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不速之客(第3/12頁)

他急促地說,“我要你立刻到艾森豪威爾賓館2106室來。”

他未作任何解釋。艾森豪威爾賓館和卡瑟麥那納旅館一樣,不是宇航員喜歡來的地方。

我發覺他叫我去其中必有文章:一個人總不會在酒巴間裏偶然認識了一個陌生人,就堅持要他到一家賓館包房裏去——嘿,至少總不見得會叫一個同性別的人去吧!

“為什麽要叫我去?”我問道。

宇航員聽了我的問話,臉色一變,就像有些習慣於發號施令的人似的,總是要求對方絕對服從,不得有任何異議。我懷著一種職業好奇心,端詳著他那副表情——不大像是憤怒,卻有點兒像暴風雨來臨之前的一種雷雲。他控制住自己的感情,心平氣和他說:“好了,羅倫佐,沒時間向你解釋了,你想不想要工作?”

“你的意思指的是專業工作嗎?”我慢吞吞他說。頓時我愕然了。我有點兒懷疑他會不會讓我幹……唉,你知道——他說的是一種工作。到現在為止,盡管我時運不濟,屢遭挫折,飽嘗酸、甜、苦、辣,但我一直為我的職業感到自豪。

“哦,當然是專業性的!”他立刻接口說。“我們需要物色一個最好的優秀演員。”

我聽了真感到無限欣慰,但沒讓它流露在臉上。的確,我心裏其實是什麽樣的專業工作都想幹——甚至在《柔密歐與朱麗葉》一劇中什麽角色都不扮演,只充當陽台,作為道具都心甘情願——不過,我心裏想,不能顯出太急切的樣子。

“雇用的期限有多久?”我問道,“我的日程表是排得相當滿的。”他把我的話當作耳旁風,根本毫不理睬。

“在電話裏我說不清楚。也許你還不了解這種電話機的奧妙,只要用上適當的設備,破壞擾頻器是不費吹灰之力的。任何防竊聽的線路都有可能會失靈——你還是趕快到我這裏來!”

他臉上的神情十分急切,因此我更用不著急了。“現在我倒要問問,”我不服氣他說,“你以為我是什麽樣的角色?一個旅館服務員?一個初出茅廬演小孩子角色的演員?或是只想在舞台上爭得個跑龍套榮譽的角色?要知道我是羅倫佐!”我裝得不以為然地擡起頭,表示十分生氣的樣子。“你肯出多少價錢?”

“嘿,真他媽的,電話裏我不能細說。你現在拿多少錢?”

“怎麽?你是問我當演員的薪水嗎?”

“是啊,是的!”

“那你是指一場演出拿多少錢呢,還是按一個星期計算,或者按合同定期支付?”

“嘿,這關系不大。你按天算拿多少?”

“一個晚上演出,最低報酬是一百元金幣。”簡單他說,情況也就是這樣。哦,有時我被迫得付出相當大一筆傭金。不過,我收據上的數字不會低於我應得的數目。一個人總該有他自己的標準,或者說身價。報酬太少,我寧願餓死也不幹。

“好吧,就這樣定了,”他立刻爽快地接口說,“你一來,我就把一百元金幣現錢交給你。但是要快!”

“嗯?”我突然感到有點兒後悔了。我本可開價二百元,甚至二百五十元。“但是關於期限問題我還沒有同意接受呢。”

“這問題不大!你到了這裏再談吧!即使你拒絕,這一百元現金仍舊給你。要是你接受了——這就算是獎金,工資咱們另外再算。別啰嗦啦,現在你可以來了吧?”

我點了點頭。“當然,先生,請耐心等候。”

幸虧艾森豪威爾賓館離卡瑟麥那納旅館不遠。當時我己身無分文,連乘地鐵的車錢都付不出。不過兩只腳走走也不錯。盡管我對走台步的藝術早已生疏,可我對它的興趣還不小,再說,一邊走,一邊還可以有時間好好把問題考慮考慮。我可不是傻瓜蛋,我知道,一個人急著想把一大筆錢塞給你,其中必有蹊蹺。我得小心觀察,現在可以肯定,這件事涉及的活動,不是非法的,便是危儉的,或者非法、冒險二者兼而有之。我從來不過分關心法律上的什麽繁瑣規定,我同意莎士比亞的看法:法律往往像是個白癡。不過總的說來,我這人畢竟還是循規蹈矩的,從沒有犯過法律,更沒做好犯科。

然而,眼下我子裏沒有掌握充分的材料來證實我的疑問。考慮到這一點,我就不去想它了。我把披肩往右肩上一披,邁步走上街頭。

秋天氣候和煦宜人,再加上大城市裏五光十色、繁花似錦的景象,心裏真有些飄飄然,可說是難得的心曠神怡。到了賓館,我決定不走正門,而是從地下室乘快速升降機直達21層樓。這時我隱隱約約感到,在這種地方可不能讓觀眾把我認出來。我那位宇航員朋友立刻把我請了進去。

“你在路上花了不少時間,”他聲色俱厲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