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又過了十一個月。這段時間的變動比較大。懷娥受了洗禮,加入了格列格的教會。教授因身體越發贏弱而不得不放棄教學工作。邁克則開始寫起詩來。揚基隊一直沒有走出低谷。如果他們以小比分輸掉聯賽,付錢給教授我還無話可說,但一個賽季裏就從三角錦旗得主衰敗到這種地步——所以幹脆不看他們的比賽了。

 

教授的病是裝出來的。他這個年紀的人,沒有誰身體趕得上他。他每天在旅館房間裏鍛煉三小時,穿著三百公斤重的鉛質睡衣睡覺。我和懷娥也是如此。她恨透了鉛睡衣。

 

我覺得懷娥不會騙我說自己穿了鉛睡衣,其實只穿著平常睡衣睡得舒舒服服。不過我也沒有百分之百的把握,我還沒跟她上過床呢。

 

她已經成了戴維斯家裏的一員了。

 

只花了一天,她對姆姆的稱呼就從“戴維斯女士”變成了“姆姆女士”,再一天,成了姆姆。現在則是手臂環著姆姆的腰,一副親熱的樣子,叫法也改成了“咪咪姆姆”。

 

當斑馬文档中顯示懷娥不能再回新加坡時,西迪麗斯將她帶到自己的美容院裏,花了幾小時,為她做了個小小的手術。手術後她的皮膚依然暗黑,不過這次再也洗不掉了。西迪麗斯還為懷娥做了頭發,仍然的黑色,看上去很亂,好像沒有好好地梳理的樣子。另外還做了些細節處理——不透明的指甲油,臉頰和鼻孔裏插入了整形模具。當然,她那副黑色的隱形眼鏡也得繼續戴著。等西迪麗斯弄完,懷娥就可以放心大膽地與人幽會,從此不必擔心自己的妝容了。

 

現在她完完全全變成了有色人種,有世系可循——泰米爾人,有點安哥拉血緣,德國人。

 

我也不再叫她“懷娥”,開始管她叫“懷瑪”了。

 

她太漂亮了,每次裊裊地走在廊道上,身後總跟著一群群男孩子。

 

她開始向格列格學習農事,但遭到了姆姆的反對。懷娥高大,聰敏,也很勤快,但農場上基本都是些男人的活。只要她在農場,家裏包括格列格和漢斯在內的男勞力幹活全都心不在焉了。她幹的那點活兒還不夠抵銷男人在她身上浪費的時間呢。所以懷娥重新回去做家務。後來,西迪麗斯把她帶到美容院去當了幫手。

 

教授有兩個用來賭馬的賬戶,一個主要是按照邁克總結的“首席見習騎師”規律下注,另一個則按照他自己所謂的“科學”系統下注。但到了2075年7月,他不得不承認自己對賭馬其實是一竅不通。從那以後他就只用邁克的系統了,同時增加賭資,分散賭注。教授贏來的錢用來支付社團的花費,而邁克欺詐得來的錢則用於資助建造彈射器。但教授對賭馬已經失去興趣了,只是根據邁克的指示下注。他也不再閱讀賽馬雜志了。傷心啊。當一個賭馬老手歇手的時候,他生命中的某種東西就消失了。

 

柳德米拉生了個女兒,他們說頭胎生女孩代表好運。我也很高興——每個家庭都得有個女孩。懷娥在助產方面的純熟技能令我們的女人們很是吃驚,然而她對照顧孩子的無知也讓她們驚詫不已。我們的兩個大兒子總算都娶了親,十三歲的特迪也被招進了別人的家門。格列格從臨近的農場雇了兩個小夥子。我們一起工作,一起吃住。六個月後,他們就被招進了門——事情辦得並不草率,我們彼此認識很多年了,家族之問也有多年交情。自從柳德米拉成婚,我們一直面臨男少女多的不平衡狀態,現在這個問題總算解決了。另外,這些年家族一直沒有招丈夫進門,那些兒子還沒成婚的媽媽難免眼饞,閑言碎語自然是少不了的——姆姆覺得那些人根本高攀不上我們家族,所以也懶得與他們理論。現在,這個問題也不復存在。

 

懷娥把西迪麗斯吸收進了自己的支部。而西迪麗斯又新招募了其他一些助手,組建了自己的支部。於是,“美你美容院”成了這場顛覆活動的基地。我們開始利用孩子送信,讓他們做一些孩子能做的事——他們在走廊上監視或跟蹤比大人更適合,不容易引起懷疑。西迪麗斯掌握了這個竅門,後來,她在美容院招募的那些女人全都學會了利用孩子這一招。

 

沒過多久,她就找到了很多小孩。這些孩子隨叫隨到,這樣阿爾瓦雷斯所有的眼線都在我們的監控之下了。有邁克監聽所有電話,又有孩子監視他們的行動,每一個眼線的一舉一動盡在我們的掌握之中,根本無法獲得任何我們不想讓他們知道的信息。只要眼線們從家中出發,或離開工作地點,隨便去什麽地方,孩子們馬上就能知道——孩子們隨時待命,隊伍龐大。一個小孩打電話報告情況,另一個立即可以接上他進行新的監視。不久,我們不必等到閱讀斑馬文件,就可以知道眼線們的電話內容了。如果他們不在家裏,而是在酒吧打電話,對他們可就更不妙了。有了我們的貝克街非正規軍,眼線還沒撥完電話,邁克已經等著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