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題變奏(第5/44頁)

要不是為了經商,我是不會在布萊斯德停留的。星際間的貿易是最為基本的經濟活動。你不能通過掙「錢」掙到錢,因為離開了發行這種鈔票的行星,鈔票就不是錢了。銀河系裏絕大多數貨幣都是名義貨幣;滿滿一飛船鈔票在其他地方只是一堆廢紙。銀行的信貸更不值錢;銀河系裏星際之間的距離太大了。即使是叮當作響的硬通貨也必須視為交易的商品,而不是錢,否則你就是拿自已開玩笑,把自己弄得一文不名。

於是,掌握經濟學精髓的是太空商人,銀行家和教授很少能達到這個高度。商人專注於物物交換,而不是其他一些無聊的事情。他會繳納無法逃避的稅款,並不在意它是叫「消費稅」、「國王的便士」、「財政壓榨」,還是直截了當的賄賂。這是另一個孩子的球棒、球和後院,所以你必須按他的規則玩球。沒什麽好商量的。尊重規則應該注重實效。女人天生就知道這個;這就是為什麽她們都是走私犯。男人通常相信——或者假裝相信——「規則」是神聖的,或者至少是一門科學。但這是沒有根據的假設,對政府倒是很有利。

我很少走私。這很危險。你可能最終掙到了錢,但在發行這些錢的行星上卻不敢花。我只是極力避免在稅收過重的地方經商。

按照供應和需求理論,決定一件物品的價值的時候,這件物品位於哪裏和它是什麽一樣重要——這就是商人幹的事;他把商品從價值低的地方運到它們能值更多錢的地方。馬廄裏的臭大糞運到南方就成了價格不菲的肥料,一個行星上的鵝卵石到了另一個行星就成了珍貴的寶石。選擇貨物的技巧就在於了解商品在哪裏會值更多的錢,能猜中這個的商人一次就能掙到邁達斯[1]的家產,猜錯的人則可能變得一文不名。

我很幸運,因為我當時在蘭德弗,想去瓦爾哈拉,然後再回到蘭德弗。我在考慮結婚,再養活一個家庭。但我想多掙些錢,穩定下來安家的時候可以過上貴族般的生活。那時我的生活還沒有達到那個程度,我的全部財產只有一艘偵察飛船和一點當地貨幣[2]。

所以這時候就需要做些貿易了。

在兩個地方之間進行貿易獲得的利潤很少;因為稀缺的資源很快就能補充上。但在三地之間進行的貿易活動——或者在更多的地方——利潤卻很高。比如:蘭德弗有些物品,就說奶酪吧,在布萊斯德就成了奢侈品;而布萊斯德出產的一些商品,比如粉筆,在瓦爾哈拉的需求很大……而瓦爾哈拉則生產一些蘭德弗需要的小玩意兒。

按照這樣的順序販運商品就可以掙到錢;順序相反的話,你會窮得失去最後一件襯衫。

我先在頭兩個星球販運貨物,從蘭德弗到布萊斯德,很成功,我的商品全賣出去了——什麽商品?我要能記住就成奇跡了;我經手了那麽多的東西。總之,我賣了個很好的價錢,暫時有了很多錢。

多少是「很多」?就是在你離開一個永遠不會再回去的地方之前有花不完的錢。如果你留著那些錢,等以後再回去的時候,你通常會發現——在我的記憶裏總是這樣的——因為通貨膨脹、戰爭、稅收、政府更叠,或者其他的一些什麽事,你保留的那些名義貨幣已經喪失了它所代表的價值。

我的船要裝貨了,我把貨款打進了港務局的保證金賬戶。剩下的錢遲早會貶值,我只有一天的時間處理掉它,也就是在我的船上貨之前。上貨時我必須在旁邊看著;我自己當我的事務長,我不願意相信別人。

所以我來到商業區。我想在這裏可以買些便宜貨。

我身著高档的當地服裝,後面還跟了一個保鏢。那時的布萊斯德還處於奴隸經濟時代,社會階層呈金字塔型分布,你的位置離金字塔尖越近越好,至少要看起來像是那樣。我的保鏢是個奴隸,但不是我的奴隸。我是從一個中介機構雇的他。這個奴隸除了跟著我到處轉,然後像頭豬一樣吃東西以外,一點事也不用做。

我不是個虛偽的人,但我表現出的社會地位需要一個男仆跟著我。在布萊斯德,一個「紳士」身邊如果沒有貼身男仆的話,他是無法在博愛市希爾頓酒店或其他當地:一流賓館裏登記入住的。如果沒有我自己的仆人在身後站著,我也不可能在高級飯店吃飯。其他事情也是如此。人鄉隨俗。我還去過強制你和女主人一起睡的地方,這種事有時實在很可怕。比較而言,遵循布萊斯德的習俗還不算很困難。

盡管那個中介機構給了他一根長棍,但我並沒有依賴他。我身上準備了六種防護措施,在街上走的時候也很當心。我自己在此地當奴隸的時候,布萊斯德要危險得多,一個「紳士」很可能成為襲擊的目標,雖說騷擾他的不是警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