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海豚人族群(第2/9頁)

這兒離土阿莫土群島比較遠,索朗月用一天的疾遊趕過去。頭天,她已經用低頻鯨歌通知了傑克曼一家:

太陽落到海裏,

太陽還會升起來,

雲朵變紅時,

我想見到那個沒有尾巴和腳蹼的人。

她還告訴傑克曼,這次她準備帶雷齊阿約到深海住一個星期的時間,讓他好好熟悉一下海豚人的生活,所以請傑克曼做一些必要的準備。第二天日出時分,她趕到了傑克曼住的礁島。傑克曼已經做好了準備,一塊礁石上放著一串青黃色的葫蘆,用黃白色的的棕繩綁著葫蘆的腰部。海人一般都不進入深海,不過,一旦他們必須進入深海,就要帶上裝淡水的葫蘆。這種葫蘆並不是每個島上都有生長,所以,葫蘆對於海人是非常珍貴的。

雷齊阿約和傑克曼一家在海灣裏等她。雖然與雷齊阿約分別僅僅三天,但乍一見到他,喜悅之情洶湧而來。她立起身體,用長吻碰碰他的臉頰。拉姆斯有些尷尬,也有些負疚。這只雌海豚(或者叫女海豚人)的情意無疑是真誠的,是發自內心的,她已經深深愛上了沒有尾巴也沒有腳蹼的丈夫。但自己卻在與約翰密謀著如何對海豚人攤牌。這讓他不敢直視索朗月清徹無邪的目光。

不過,他已經不是20歲的青年了。在他20歲第一次登上核潛艇時,心中也曾有過迷惘:如果上級下令,他們真的會把核彈射到北京、莫斯科、平壤或大馬士革嗎?那可不是幾十幾百人而是幾千萬甚至幾億人的死亡。他們將是歷史上最冷血的殺手。即使是為了民主和自由,讓幾千萬人陪葬,似乎也太過分吧。不過,等他15年後當上艇長時,職業生涯已經把他的心淬硬了。作為一個文明社會的軍人,他不會把殺人當樂趣;但如果總統下令,他仍然會冷靜地按下核導彈的發射鈕。

現在,為了海人的生存,他也可以這樣幹的。他這樣做並沒有任何私人的卑鄙目的。

他朝約翰看看,約翰回他一個心照不宣的注視。那天,在那個堆滿武器的巖洞裏,他已經同約翰把話說透了,現在,他在海人中至少已經選中了一個堅定的追隨者,他們將共同努力,為海人爭回嫡長子繼承權。

索朗月又同其它人問了好,輪到約翰時,約翰也親切地回應。傑克曼夫婦看見了,心中暗暗高興,兒子一向對所有海豚人十分冷淡,甚至抱有敵意,但今天他顯然變了。他們想,雷齊阿約昨天的談話很有效,已經解開了兒子的心結。

蘇蘇過來摟住索朗月的頸部,高興地說:“索朗月姐姐,這三天我一直在教理查德說海豚人語,他非常聰明,已經差不多能聽懂了!”

“蘇蘇,你真能幹,是個好教師。”她嫣然一笑,“雷齊阿約,我也能像蘇蘇一樣直呼你的名字嗎?”

拉姆斯知道這句話的深層含意,有些尷尬地說:“當然。”

“理查德,跟我到深海去吧,到那兒你才能看到真正的海豚人生活。蘇蘇你願去嗎?我知道你們難得離開海岸,隨我去深海玩一次吧。”

“我當然願意!我一直盼著這一天呢。理查德,你答應我一塊去嗎?”

拉姆斯想,我應該去的,為了心中的隱秘目的,我必須盡可能深地了解海豚人社會。他說:“我當然答應。不過,我們怎麽去,仍由你帶著我遊泳?距離太遠了吧。可惜,那時我使用的機動船已經無法使用,燃油早已用光了。”

索朗月和傑克曼交換一個微笑:“你不用擔心,有辦法的。”

她回過身,向大海方向發出一串低頻聲波,聲波以海水為媒介向外海傳去。然後,他們看著海天交界處,耐心地等待。少頃,從地平線下冒出一個黑色的斑點,它迅速擴大為一個黑色的身軀,眼睛處有一對卵圓形的白斑,一道白線斜著向尾部延伸。這是一條兇殘的虎鯨,它遊近了,拉姆斯辨認出,它就是那天曾向雷齊阿約朝拜過的虎鯨戈戈。戈戈不慌不忙地遊近,兩只死板的小眼睛冷淡地看著他們。此時它的上半部身軀浮出水面,海水從上面嘩嘩流下來,就像退潮時的一塊巨型礁石。

今天他能更從容地觀察戈戈,首先入眼的當然是它大嘴巴內尖銳的牙齒,很長,向內後方彎曲,上牙和下牙交錯著搭在一起,大概有20多對。這些牙齒閃著寒光,令人生畏。它的背上是一個碩大的背鰭,比一個人還高,就像是一只倒放的戟,所以虎鯨還有一個別名是“逆戟鯨”。盡管那天戈戈曾朝拜過他,盡管它的目光中分明有智慧,拉姆斯仍不免惴惴不安,生怕這頭虎鯨會把在場的哪個人一口咬斷。但虎鯨很安靜地看著索朗月,分明在等她的吩咐。

索朗月笑著說:“這就是給你們備的遠洋輪船,請上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