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地 球(第2/7頁)

“乖乖,竟然毫無感覺?奇怪!我反倒覺得有點失望。”

“根據我自己的經驗,從來沒有任何感覺,而我所搭乘過的船艦,全部比不上現在這艘太空艇。不過,我們還沒有進行躍遷,並不是因為超波中繼器的關系,而是我們必須再離端點星遠一點,也得離太陽遠一點。我們距離巨大天體愈遠,就愈容易控制躍遷,也就愈容易抵達預定的普通空間坐標。在緊急狀況下,即使距離行星表面只有兩百公裏,有時也必須冒險一躍,這時只能祈禱自己運氣夠好。由於在銀河中,安全的空間比不安全的多得太多,一般說來運氣都不會那麽壞。話說回來,總是存在著某些隨機的因素,可能使你在重返普通空間時,出現在一顆巨大恒星幾百萬公裏附近,甚至掉進銀河核心,你還來不及眨一下眼睛,就發現已經被烤焦了。我們距離各個天體愈遠,那些因素的影響就愈小,不幸的事件就愈不可能發生。”

“這樣的話,我很贊賞你的謹慎,我們並非十萬火急。”

“一點都沒錯。尤其是我在行動之前,很想先找到那個超波中繼器,或是設法說服自己超波中繼器並不存在。”

崔維茲似乎又陷入了沉思冥想,裴洛拉特不得不略微提高音量,以超越那道無形的障礙。“我們還有多少時間?”

“什麽?”

“我的意思是,我親愛的兄弟,如果不考慮那個超波中繼器,你準備在什麽時候進行躍遷?”

“根據我們目前的速度和軌跡,我估計要等到出發後的第四天。我會用電腦算出正確的時間。”

“好吧,那麽你還可以找兩天。我能提供一個建議嗎?”

“請說。”

“我從工作中體會出一個心得——我的工作當然和你的截然不同,但是這個道理或許可以推廣——我的心得是,如果對某個問題猛鉆牛角尖,反倒會弄巧成拙。何不把心情放輕松,跟我談點什麽別的,這樣一來,你的潛意識在沒有密集思考的壓力下,也許就會幫你解決這個難題。”

崔維茲先是露出厭煩的神情,隨即哈哈大笑。“嗯,有何不可?告訴我,教授,你為何會對地球那麽感興趣?你怎麽會想到那種古怪的念頭,認為人類全都發源於某一顆行星?”

“啊!”裴洛拉特點了點頭,沉浸在回憶中。“說來話長,那是三十多年前的事了。我剛進大學的時候,本來想成為一位生物學家,因為我對不同世界的物種變異特別感興趣。你應該知道,這種變異非常小——嗯,也許你並不知道,所以想必不介意我從頭說起。銀河各處所有的生命形態,至少目前我們接觸到的一切生命,都是以水為介質的蛋白質/核酸生化結構。”

崔維茲說:“我讀的是軍事學院,課程偏重核子學和重力子學,但我並非那種知識狹隘的專才,我對生命的化學基礎略有所知。我們以前學過,水、蛋白質以及核酸,是唯一可能的生命基石。”

“我認為那個結論並不恰當。比較安全的說法,是至今尚未發現其他形式的生命,或者應該說,還沒有辨識出來,反正你知道這點就成了。更令人驚訝的是,所謂的原生物種,也就是除了某顆行星之外,其他世界都不存在的物種,數目竟然都非常少。現今存在的大多數物種,特別是‘智人’,在銀河所有的住人世界幾乎都能發現,而且無論就生物化學、生理學或形態學而言,彼此都有密切關聯。另一方面,原生物種之間的特征卻有很大差異,不同行星上的原生物種也幾乎沒有交集。”

“嗯,這又怎麽樣?”

“結論就是銀河中某個世界——單獨一個世界——和其他世界截然不同。銀河中有數千萬個世界——沒有人確定究竟有多少——都發展出了生命,但都是些簡單的、纖弱的、稀稀落落的生命,沒有什麽變化,不容易存續,更不容易擴散。可是有一個世界,那個唯一的世界,輕而易舉發展出幾百萬種生物,其中有些非常專化,而且高度發展,非常容易增殖和擴散,最後的結果就包括我們在內。我們有足夠的智慧形成文明,發展超空間飛行,殖民整個銀河系。而在擴展到整個銀河的過程中,我們隨身帶著許多其他的生物,那些生物彼此間都有淵源,也和人類多少有些親戚關系。”

“仔細想一想,”崔維茲以相當平淡的口氣說,“我認為這種說法站得住腳。我的意思是,這是個充滿人類的銀河,如果我們假設人類起源於單一的世界,那個世界就必定與眾不同。有何不可呢?生命能夠那麽多樣化發展的幾率一定很小,也許只有一億分之一;在一億個能產生生命的世界當中,才出現一個那樣的世界。所以說,頂多只能有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