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沙丘 20

“公爵讓我全權負責這些事務。”

“但你要明白,我對這種疾病的發展有著某種本能的擔憂,”她說,“也許你也同意,我在這方面有一些特殊才能。”

我該狠狠震懾他一下嗎?她想,他需要清醒清醒——能使他跳出常規思維的棒喝。

“對於你的擔憂,每個人可能有不同的理解。”哈瓦特聳聳肩說道。

“那麽,你已經認定我有罪?”

“當然不,夫人。但鑒於目前的形勢,我不敢冒任何風險。”

“就在這座房子裏,你居然沒有查出對我兒子性命的威脅,”她說,“敢問是誰在冒這個險?”

他臉色一黑。“我已向公爵遞交了辭呈。”

“你向我……或向保羅遞過辭呈嗎?”

現在,他已然怒形於色,呼吸變得急促,鼻孔張大,兩眼直勾勾地瞪著她,太陽穴處青筋暴突,勃勃脈動。

“我是公爵的人。”他說得咬牙切齒。

“按我說,其實沒有內奸,”她說,“威脅來自別的地方,也許與激光槍有關。他們可能冒險藏匿一些激光武器,裝上定時裝置,瞄準住房屏蔽場。他們還可能……”

“如果真發生爆炸,誰又能知道是不是原子彈?”他問,“不,夫人。他們不會冒險做任何非法的事,輻射會長時間擴散,證據很難消除。不,他們肯定不會違反常規。所以,一定有內奸。”

“你是公爵的人,”她譏諷道,“你會為了救他而毀了他嗎?”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如果你是無辜的,我會向你負荊請罪。”

“杜菲,好好瞧瞧你自己,”她說,“人們只有在各盡其責時才能完美地生活,他們必須清楚自己在某個體系中的定位。毀掉了這個定位,就毀掉了這個人。杜菲,你和我以及那些愛戴公爵的人,都處在一個絕妙的位置上,可以輕而易舉毀掉另一個人。難道我不能向公爵打小報告,說你的壞話嗎?什麽時候最容易讓公爵懷疑別人,杜菲?還需要我向你說得更明白嗎?“

“你在威脅我?”他怒吼道。

“當然沒有。我只是向你指出,有人正利用我們生活的基本架構向我們展開攻擊。這很聰明,也非常狠毒。我覺得咱們必須團結一心,同仇敵愾,決不能讓這種攻擊得逞。”

“你在指責我散布毫無根據的懷疑?”

“毫無根據,沒錯。”

“你會以牙還牙?”

“你的生活由謠言組成,我的卻沒有,杜菲。”

“那麽你在質疑我的能力?”

她嘆了一口氣。“杜菲,我希望你反省一下自己在這件事上投入的情感因素。自然人是沒有邏輯的動物。你將邏輯投射到一切事務中,這是違背人性的,然而還是要痛苦地繼續下去。你是邏輯的化身——一位門泰特。然而,你解決問題的方案,從真正的意義上講,只是對展現在身外的一些概念,反復不斷地進行多方面的研究考察。”

“你在教我怎麽工作嗎?”他沒有掩飾口氣中的輕蔑。

“對於身外的一切,你能看清楚並應用你的邏輯,”她說,“但是人類的天性是,當我們遇到個人問題時,那些與我們自身關系最密切的問題,是最難用邏輯進行審查的。我們往往不知所措,什麽事都責怪,就是難於進行自我反省,面對內心深處的思想。”

“你在有意詆毀我作為一名門泰特的能力,”他尖聲叫道,“要是我發現我們中有人企圖通過這種方式破壞軍火庫中的武器,我會毫不猶豫予以告發,予以消滅。”

“優秀的門泰特會正視計算中的錯誤。”她說。

“我並沒有反對這一點!”

“那麽,好好想想擺在我們面前的這些征兆:酗酒,爭吵——談論和散布有關厄拉科斯的瘋狂謠言,他們忽略最簡單……”

“無所事事,僅此而已。”他說,“別想通過把簡單問題復雜化來轉移我的注意力。”

她盯著他,心想:公爵的人一起在營房中互訴苦水,最後都能嗅到發大水的氣味。他們正變得像是前公會時期傳說中的“安波裏羅斯”號,那艘失落的星際探索艦,艦上人早已厭倦了手裏的武器,永無休止地進行著搜尋、準備,沒完沒了。

“在為公爵效力時,你為什麽從未向我尋求過幫助?”她問,“你害怕出現一位對手,威脅你的地位嗎?”

他瞪著傑西卡,一雙老眼噴著怒火。“我聽說過一些訓練,是你們這些貝尼·傑瑟裏特……”他突然停住,陰沉著臉。

“繼續,說下去呀,”她說,“貝尼·傑瑟裏特巫婆。”

“我確實知道你們得到的一些特殊技能,”他說,“我在保羅身上看出來了。你們的學校向外界宣傳的口號是:你們的存在僅僅是為了服務,但這話可別想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