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沙丘 9

保羅的意識又轉移到了這番奇談中的另一個詞:神奇屋。他朝梅帕絲剛才指的左方看去。我們弗雷曼人。這麽說來,她是個弗雷曼人。保羅眨眨眼,運用記憶術把她的面容儲存起來:臉蛋黝黑,皺巴巴的像個杏脯,沒有一絲眼白的藍眼睛,他給這副面容貼上標簽:夏道特·梅帕絲。

保羅仍緊攥著獵殺鏢,他回到自己房裏,用左手從床上拿起屏蔽場帶,扣在自己腰上,然後轉身跑出房門,向左邊的大廳沖去。

她說過,母親就在樓梯下的什麽地方……在一間神奇屋裏。

傑西卡女士在經受那場試煉時,是什麽信念支撐著她?諸位,仔細想想下面這句貝尼·傑瑟裏特的諺語,也許你們就會明白:“這世上並沒有筆直通向終點的路。攀登一座高山,你需要爬幾步來證明這是一座山。站在山頂,你看不到山。”

——摘自伊勒瑯公主的《穆阿迪布家事記評》

在大樓南翼的盡頭,傑西卡發現一條金屬螺旋樓梯,台階一路向上,通向一扇橢圓形的門。她回頭望了望樓梯下的大廳,接著走向那扇門。

橢圓形?她大覺古怪。屋門采用這種形狀真是少見。

透過螺旋樓梯下面的窗戶,傑西卡可以看到厄拉科斯的那輪白色巨日正漸漸西沉,長長的影子斜刺進大廳。她把注意力放回到樓梯上,傾斜的刺目光線照著金屬台級,上面有不少幹泥塊。

傑西卡伸手抓住欄杆,開始向上爬。她掌心濕滑,欄杆摸上去感覺很冰冷。她在門前停下腳步,發現沒有門把,不過門表面有一個隱約的壓痕,表明原先應該裝有門把。

當然不會是掌鎖,傑西卡暗自思忖,如果是掌鎖,必須與某人的手形和掌紋匹配。但看起來又像是掌鎖。她在學校時學到過,有一種方法可以打開任何掌鎖。

傑西卡回頭望了一眼,確信沒人注意到她,便把手掌按在壓痕上。輕輕一壓,使掌紋變形——手腕一轉,再一轉,掌心沿表面稍稍滑動旋轉。

她聽到“哢嗒”一聲。

就在這時,下邊的大廳裏傳來一陣匆忙的腳步聲。傑西卡把手從門上拿下,轉過身,看見梅帕絲走到了樓梯下。

“大廳裏有一幫人,說公爵派他們來接少主人保羅,”梅帕絲說,“他們有公爵的印鑒,守衛已經驗過了。”她朝那扇門瞟了一眼,接著重新望向傑西卡。

這個梅帕絲是個謹慎的人,傑西卡想,這是個好兆頭。

“從這邊的盡頭數過去,保羅就在第五間房裏,一間小臥室,”傑西卡說,“如果你叫不醒他,叫一下隔壁的嶽醫生。保羅可能需要打一針清醒劑。”

梅帕絲又朝那扇橢圓形的門瞪了一眼,傑西卡從對方的表情中察覺到一絲反感。但她還沒來得及問問這扇門,問問門裏藏著什麽東西,就轉身匆匆離去。

哈瓦特已查過這地方,傑西卡想,裏面不會有什麽可怕的東西。

她推了推門,門向內開了,露出一個小房間,對面又有一扇橢圓形的門。那扇門上有個輪式把手。

這是間氣閘艙!傑西卡想。她低頭一看,發現有個門撐掉在了地上,上面有哈瓦特的私人印跡。這門原先是開著的,她想。有人不小心把門撐撞倒了,又不知道外門會被掌鎖關上。

她跨過台級,走進這間小房間。

為什麽屋子要裝氣閘門?她暗自思忖,她突然想到裏面會不會關著外星生物,被密封在特殊的氣候環境中。

特殊的氣候環境!

在厄拉科斯,這種事一想便通:即便最耐旱的外星植物在這兒也得澆灌。

身後的門開始合攏。傑西卡抵住它,用哈瓦特留下的木棍把門頂著,不讓它關上。她重新面對裝有輪式把手的內門,發現金屬門把上刻著一行小字,她認出了這段加拉赫文字:“哦,人類啊!這裏又有一個造物主手中的可愛造物。請站到它面前,愛你們完美的神聖之友。”

傑西卡全力壓在輪上,向左轉,內門開了。一陣微風拂過她的臉頰,揚起她的頭發。她感到空氣發生了變化,這裏有一種更濃郁的氣息。她推開門,看到裏面大片的綠色,金黃的陽光傾瀉在上面。

金黃的陽光?她有點納悶。然後她恍然大悟:是濾色玻璃!

她跨過門坎,門在身後關上了。

“一個濕地星球的溫室。”傑西卡吸了一口氣。

到處都是盆栽植物和修剪得矮矮的樹木。她認出了含羞草,一棵盛花的柑橘,一株宋黛,開著綠花的葡萊,紅白相間的奧卡,還有……玫瑰……

連玫瑰都有!

傑西卡彎下腰,聞了聞一朵特大的粉紅色玫瑰發出的香味。接著她直起身,繼續打量周圍的環境。

一種有節奏的聲響湧進她的耳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