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落 馬(第2/3頁)

“你不信任我嗎?”我問,“草叢裏沒有我的人。”

“很好。這樣誰都不會被燒著。”

沒有人被燒著。等火焰熄滅,殺場上只剩下灰燼、濃煙和泥濘。我離開了我的軍隊,身邊只留下十個人。帕克斯用戰斧敲擊著一面盾牌,上面鑲著一張女人面孔,她的頭發全是蛇。美杜莎。我從沒和用盾的人交過手。他的盔甲很緊湊,除了關節處,其他地方都裹得很嚴實。我用塗成紅色的手掂著電擊槍,另一只塗成黑色的手裏握著我的鐮刀。

圓圈在我身邊形成。我的心臟開始狂跳。卡西烏斯示意我過去,盡管光線被煙霧軟化,他依然流光溢彩。他沖我堅毅地笑了一下。

“不要停下來。和克拉瓦格鬥術一樣。”他看了一眼帕克斯,“你動作比這狗雜種快,不是嗎?”他沖我擠擠眼,用力拍打我的肩膀:“不是嗎,兄弟?”

“那是當然。”我也沖他擠了擠眼。

“驚雷和閃電,兄弟,驚雷和閃電!”

帕克斯的體格酷似黑曜種人。他身高輕輕松松就超過了七英尺,行動起來他媽的像一只黑豹。在相當於地球37.6%的重力下,他可以把我扔出三十米,甚至更遠。不知道他能跳多高。我跳了跳,拉伸一下腿部。差不多三米。我可以輕而易舉地踢到他的頭。地面依然在冒煙。

“跳吧,跳吧,小螞蚱,”他咕噥道,“這是你最後一次使用這兩條腿了。”

“怎麽?”我問。

“我說你以後就沒機會用這兩條腿了。”

“奇怪。”我嘟噥說。

他看著我,眨了眨眼,然後皺起眉:“怎麽奇怪了?”

“你的聲音聽起來像個小姑娘。你的睾丸出問題了嗎?”

“你這個小……”

野馬帶著他們的旗子慢步走了上來,說女孩之間從不搞什麽愚蠢的決鬥:“決鬥就是……”

“使對方屈服。”帕克斯不耐煩地說。

“死亡。”我糾正說。但這一點都不重要。我正在做的只是激怒他們,我要做的只是發出信號。

“為了屈服。”野馬確認道。等她把要說的話說完,決鬥就開始了。幾乎。空中傳來幾聲爆裂聲。那是學監們從奧林匹斯山下來觀戰時制造的音爆。他們盤旋著從高聳的飄浮山脈,從不同的塔樓飛了過來。今天他們每個人都把亮閃閃的、代表各個分院的黃金頭盔戴了出來。他們的盔甲美極了。他們並不需要這些東西,但他們喜歡打扮。今天他們甚至還帶來了一張桌子,它靠自身的反重力裝置飄浮著,托著大壺的美酒和幾托盤食物,因為他們打算在這裏開一場宴會。

“希望你們看得盡興,”我朝空中喊道,“不介意扔點酒下來嗎?我們會打上很久的!”

“祝你好運,與巨人為敵的凡人!”墨丘利沖下面叫道。他那張娃娃臉興高采烈地笑著,炫耀一般把一壺酒放到嘴邊。一些酒從四分之一高的地方撒落下來,滴在了我的盔甲上,仿佛滴落的鮮血。

“我想我們要為他們好好表演一番了。”帕克斯聲如雷鳴一般說道。

我們不約而同都咧嘴一笑。他們的觀戰在某種意義上是種贊賞。尼普頓吞下一個鵪鶉蛋,搖晃著三叉戟形的頭盔,高聲要我們快點開始。帕克斯的戰斧像一把惡毒的掃帚一樣向我的雙腿掃來。我知道他想迫使我跳躍,猛沖過來,用盾牌像打蒼蠅一樣把我打飛。我後退了一步,然後轉身前撲,這時他的手臂已經完成了一擊。他也在移動,往上一躥,想先發制人。於是我向右,從他右手旁擦過,用全身力氣把電擊槍插進了他的腋窩。電擊槍斷成了兩截。電流在他身體裏躥流著,他沒有跌倒,反而一個反手把我打出圓圈,扔到了泥地裏。一顆臼齒碎了。我嘴裏全是泥和血,身子像陀螺一樣打著滾。

我跌跌撞撞地站起身,渾身是泥,手裏還拿著我的鐮刀。我朝城墻看了一眼。他們的人都圍在矮墻上——誰能忍住不看勇士的決鬥呢。重點就在這裏。我可以發出信號。大門是敞開的,以備增援之需。我方最近的騎兵在六百米開外,太遠了。我的計劃裏預料到了這些。我沒有發出信號。今天,我想為自己贏得一場勝利,即便是出於個人目的的勝利。我的軍隊必須懂得為什麽我是領袖。

我回到圓圈裏。我想不出什麽漂亮話。他比我強壯,我比他敏捷,我們對彼此的了解只有這些。這和卡西烏斯的決鬥完全不同,沒有漂亮的形式,只有野蠻的本質。他用盾牌猛揍我。我貼得很近,他沒法揮動戰斧。盾牌打傷了我的肩膀,每被猛擊一下,我的臼齒都一陣劇痛。他舉著斧子,再次猛沖過來。我一跳,左手抓住他的盾牌,從他頭頂翻了過去。一把小刀從我手腕彈出,從他身邊擦過的時候,我用它狠狠戳向他的眼睛。我沒能命中,刀在他面甲上滑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