調包情人(第2/3頁)

“敬咱們倆。”他說。

神啊,她想,假如我錯了呢?假如這真的是他呢?假如我才是失控的偏執狂,發了瘋,自己卻沒意識到呢?

“敬咱們倆。”她舉起自己的酒杯。

他一飲而盡,一如過往。“我的天,”他苦著臉說道,“這酒太難喝了。你在哪兒買的?”

“在莫迪斯蒂酒莊。”

“好吧,可別再買了。嗯,我最好幫你叫一瓶。”

“沒關系,冰箱裏還有別的。”

她又拿了一瓶酒回來,他依然在那兒坐著,充滿活力,意識清醒。

“你看上去好極了。”她說。

“感覺不錯。你真美。我想,今晚我比過去任何時候都愛你。”

她靜靜等候,等著他倒向一旁,等著迎向死人的凝視。

“喝吧。”說著,他打開第二瓶酒。

一小時過去,第二瓶酒喝完了。他講了幾個幽默小故事,一直握著她的手,不時溫柔地親吻她。最後他轉向她,說:“今晚你似乎很安靜,瑪莎,怎麽了?”

“沒事。”她說。

上周她看見一條新聞,確定了自己的擔憂和預感。那條新聞解釋了為什麽他在她身邊,而她卻感到寂寞。那是關於機器人偶的新聞。機器人偶,企業生產的。當然新聞並沒有說這東西真的存在,只是說有這種傳言。警方正在調查。

真人大小的機器人偶,機械操作,無外接繩,安全隱秘,真人的復制品。花一萬美元就可以在遠方某個黑市買到,量身定制自己的復制品。倘若厭倦了社交集會,便可以派復制品去參加酒會,赴宴,應酬,與右邊的萊因哈特女士、左邊的西蒙斯先生、餐桌對面的格倫納小姐閑聊。

想想那些完全可以錯過的政治長篇大論!想想那些永遠不必觀看的糟糕表演!想想那些你不用當面嗤之以鼻的無趣之人!最後,想想那些可以忽視卻尚未忽視、珠光寶氣的心上人。如何給這種人偶打出一條不錯的廣告語?她永遠蒙在鼓裏?別告訴你的好朋友?能走,能說,能打噴嚏,能喊“媽媽”?

想到這裏,她幾乎失控。當然,沒人證實機器人偶這樣的東西確實存在,那只是一個詭秘的傳言,可它足以令敏感的人心頭爬滿恐懼。

“你又心不在焉了,”他開口打斷她的沉默,“一直分神。你那漂亮的腦袋在想什麽呢?”

她看著他。這太愚蠢了,他隨時可能痙攣身亡。然後她將為自己的猜忌愧疚不已。

她不假思索地說道:“你的嘴,味道有點兒怪。”

“哎呀,”他說,“我會注意的,嗯?”

“怪味兒有段時間了。”

他終於有些在意此事了。“是嗎?我很抱歉,我回頭去看醫生。”

“沒那麽緊要。”她渾身冰冷,心怦怦直跳。問題就出在他的嘴裏。究竟,多傑出的藥劑師能準確分析並再現味道?幾乎不可能。味道是獨一無二的。這味道對她的意義不同於其他任何人。他們在這個問題上露出了馬腳,而她則無法再多忍一分鐘。她走向另一張沙發,彎腰掏出槍。

“那是什麽?”他問道,“噢,我的天,”他大笑,“一把槍。多麽戲劇的場景啊。”

“我已經摸清你的底細了。”她說。

“我有什麽底細?”他想知道答案,神情冷靜,嘴唇繃得緊緊的,眼睛閃閃發亮。

“你一直在對我撒謊。這八周,或者更久,你根本不在這兒。”她說。

“真的嗎?那我在哪兒?”

“和愛麗絲·薩默斯在一起,我毫不懷疑。我敢打賭你現在也和她在一起。”

“那可能嗎?”他問。

“我不認識愛麗絲·薩默斯,我們從沒見過面,但我現在可以給她的公寓打電話。”

“那就打吧。”他直直地盯著她說道。

“我會的。”說著,她走到電話旁。她的手抖得厲害,幾乎無法撥出號碼。她看著倫納德,等待電話接通,他則像精神科醫生看到了常見病症一樣注視著她。

“你完全失控了,”他說,“我親愛的瑪莎——”

“坐下!”

“我心愛的瑪莎,”他坐回到沙發上,呵呵輕笑,“你最近都看了些什麽呀?”

“看到機器人偶這一條就夠了。”

“那種胡扯你也信?天啊,瑪莎,我替你害臊。那不是真的,我研究過。”

“什麽!”

“當然!”他高興地喊道,“我有很多應酬要對付,而且正如你所知,我第一任妻子從印度回來便要求我花時間陪她。我想,要是我能做個自己的復制品該多好。讓我的妻子遠離我的生活,讓她忙起來,多美好,嗯?可一切都是假的。我還是我。我想我需要改變。於是我去找愛麗絲,厭倦她之後,找了海倫·金斯利。你記得她,不是嗎?再次厭倦之後,我又去找安·蒙哥馬利,而這段感情也沒能維持下去。噢,瑪莎,我至少有六個復制品。今晚這些機械假人在鎮上各個地方滴答運行,好讓六個人幸福快樂。那你知道我在做什麽嗎,真正的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