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羅德裏克·李夫康把他的新娘抱進自己的家門時,沒有一個人在旁觀看。他們只是一對漂亮而討人喜歡的年輕人而已——羅德裏克是心理學家,艾麗遜曾經當過廣告撰稿員。他們還沒有成為新聞人物,還沒有任何跡象可以看出李夫康這個名字將在全世界家喻戶曉,成為一場膾炙人口的官司的代號。並不是所有的人都關心謀殺、貪汙或間諜案,然而李夫康的案件卻是人人都會關注的。

趁好事的人群尚未圍住他們之前,讓我們先抓緊時機好好地端詳他們一番。羅德裏克身材魁梧,孔武有力,根本不把他妻子那一百五十磅的體重放在心上,但是他把她抱在懷裏時,那樣子卻絲毫沒有不把她放在心上的意味,就好像是在大風頭上抱著一堆一百萬元的小額鈔票一樣。他低頭看她時,兩眼脈脈含情。他長著一頭烏黑的頭發,一對深褐色的眼睛。人們一望便知,他可以把任何一個他所喜愛的姑娘抱進家門。

艾麗遜像小貓似的偎依在他懷裏,陶醉得眯合著眼,雙臂挽著他的頸項。她生得細嫩白凈,瀑布般的金發下面長著一對美麗得出奇的眼睛。且不提她容貌的其他令人向往之處,人們與她初次見面便可看出,除了容貌秀麗之外,艾麗遜還有別的長處,也許是智力,是勇氣,也許是把她磨練得像鋼鐵一樣堅強的辛酸苦澀的閱歷。人們一望便知,她可以讓任何一個她所喜愛的男人把她抱進家門。

他們進了屋子,故事到此結束。不過,我們偏要標新立異,把它說成故事的開端。

早晨,他們在平台上吃早點時,局面還沒有發生什麽根本變化。那是說羅德裏克與前面略微有點不同:下巴上長著青胡子茬,睡眼惺松,身穿棕色法蘭絨浴衣。艾麗遜與其說穿著——還不如說披著一件淺綠色睡衣,模樣兒有較顯著的變化。不過,至此為止,他們彼此看去的眼神卻變化不大。

“有一件事,”艾麗遜漫不經心地說,一只纖細的手指描著緞子桌布上的圖案,“也許我應該告訴你。”

兩分鐘以後,他們倆就搶起電話機子來。

“我要給我的律師打電話。”羅德裏克吼道。

“我要給我的律師打。”艾麗遜回嘴道。

他撥了一半電話號碼,停下來對她粗聲粗氣地說:“你不能請他,你的律師就是我的律師。”

像往常一樣,總是她先軟下來。她開朗地笑了笑,提出建議:“我們猜字謎來決定誰請他好嗎?”

“不行。”羅德裏克粗魯地說。哈,那使他神魂顛倒的偉大的愛情哪裏去了?“律師是我的,律師錢是我付的,你根本付不起。”

“好,”艾麗遜同意了,“我自己來打這場官司。”

“我也自己辯護。”羅德裏克撂下了話筒。過一會兒,他又拿起話筒,說,“不,還是需要他替我們把手續辦起來”

“想跟他串通一氣嗎?”艾麗遜溫柔地問道。

“哼,真是低級、卑鄙、齷齪、醜惡、陰險、下流、令人作嘔、居心不良,到這個時候才……”

“才什麽?”艾麗遜問道,那模樣真是天真到了極點。

“機器人!”他惡狠狠地沖她罵了一句。

她再也抑制不住,眼睛裏不由怒火直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