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個人一聲不吭地鉆進一輛等候的小車。在沉默中,他們馳過高雅的公園,到了層區中央附近的一座四壁空空如也的小型建築物前。貝爾頓默默地陪著他們走了進去,滑動的鑲板“哢嗒”一聲平穩地在身後合上了。

山姆迅速地掃視了一下四周。墻壁光禿平滑,室內陳設簡單,除了他們進來的路外再無門窗可通。“我們成俘虜了嗎?”他問道。

貝爾頓帶著某種憐憫的神情望著他們。“恐怕還要糟,”他承認道,“你們在希斯潘的出現會引起議論和疑問,你們最終將會接觸到其它的階層,你們知道他們全然不知的事情,這樣就會產生不滿和不安於現狀的情緒。希斯潘井然有序的和平和安全就會被破壞。特別是你,山姆·沃德,你有顛覆的念頭。你不喜歡我們的職責分配嗎?”

“我不喜歡。”山姆一字一板地回答道。

貝爾頓嘆了口氣。“我想是如此。至於你,克裏奧恩,你更同情我們一些——但你對加諾的挑戰壞了事。”他想了想,又說,“但只要你承認說話欠考慮,也許仍然可以把你作為例外而加以優待。”

克裏奧恩坦率的藍眼睛注視著他:“那是否意味著我必須背棄山姆·沃德?”

“恐怕如此。”

希臘人昂首挺立,像一尊年輕的神。“那麽我與他共存亡。”

“即使這意味著死呢?”

“即便如此。”

貝爾頓迅速地轉向美國人。“那麽你,”他問道,“你願意起誓保證你的言談話語永遠忠順於奧爾加克們嗎?記住,”他匆匆地補充道,“否定的回答就意味著你將靜靜地化為烏有。我這是孤家寡人在與眾人作對啊。但無論如何,我會在開會時為你們辯護的,但我的同僚奧爾加克們的想法會與加諾一致的。”

山姆努力保持著鎮定,但他的聲音中沒有顫抖。“克裏奧恩完全正確,”他堅定地回答說,“我們不是奴隸,我們不能做出這種許諾。”

貝爾頓又嘆了口氣,這是帶著遺憾和欽佩的一嘆。“你們倆都是勇士,”他說,“看來那原始古老的時代養育出的人物比現在更堅強。但你們必死無疑,我看毫無辦法。”

山姆的手指觸到了手槍,他意味深長地掃了一眼克裏奧恩。“至少,”他平靜地說,“我們可以出去決一死戰。

克裏奧恩弄得寶劍嘎嘎作響。“宙斯和阿裏斯[21]在上,”他叫道,“你說得完全正確。朋友山姆,我們要帶一大批奧爾加克一道下地獄呢。”

“你們不會有這種機會的,”貝爾頓確定無疑地說,“加諾的確是將你們的命運操在他的手指尖上,他只要一按面前的一個方塊,致命的射線就會穿透這座建築。”

不知怎麽,山姆已經把槍握在了手中。冰冷的槍口頂住了奧爾加克的肋骨。“很抱歉,我不得不這樣,”他幹脆地說,“但我們不能輕易放棄。你,貝爾頓,必須告訴我們一種逃跑的方法,否則你將與我們同歸於盡。”

奧爾加克瞧著這兩個絕望的人。克裏奧恩的劍已出鞘,鋒利的劍尖抵住他的另一側。他緩緩地搖搖頭。“我不怕死,”他帶著一種樸實的尊嚴說,“我已經厭倦了這個毫無目的,悠閑放蕩而又無法擺脫的生活。假如你們願意的話,殺死我吧。”

山姆後退一步,把槍插入槍套。克裏奧思舉劍致敬。“你也是一個真正的人,”美國人贊許道,“我們三個人——假如有機會的話,可以征服宇宙。”

一道紅暈慢慢地湧上了奧爾加克貴族式的面孔。“相信我,”他真誠地說,“我是你們的朋友。”然後,他做了一個絕望的手勢。“但逃跑是根本不可能的,我無法幫助你們。希斯潘的每一個犄角旮旯,都在奧爾加克會議室中搜索熒光屏的視野之內。”

“假如能夠的話,我就不待在這裏。”山姆尖刻地說,“你們這個希斯潘,以及它野蠻的階層制度和有限的空間,簡直就像我的眼中釘。我——我喜歡自由與空間,甚至有點兒無政府也無妨,在那裏人是人,而不僅僅是一個等級社會中沒有靈魂的傳動齒輪——不管這個社會多麽地有效率。肯定有一條出去的道路。”

“沒有。”貝爾頓憂郁地答道,“中子墻是無法穿透的。而外界,除了渺無人煙的荒漠以外還有致死的氣體:氰氣,一氧化碳,光氣,都是些大碰撞的產物。大氣層已經被摧毀了。我們甚至都不知道地球——甚至太陽本身還遺留下來些什麽,假如還有東西遺留下來的話。”

山姆咧嘴一笑,反駁道:“那只不過是宣傳而己。你們奧爾加克的祖先肯定是獨一無二地精於此道,我隱約感到,他們編出這套故事來,不過是為了自欺欺人,借以保全他們的地位;一旦工人、技師或像你這樣叛逆的奧爾加克接觸到其它形式的文明、其它的生存方式,就可能對希斯潘產生不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