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船山之戰兩年後 3(第6/8頁)

石匠的每個組件——現在還包括住在殘體收容所的瘸腿組件——都沉默了片刻。接著他發起抖來,“對於幾個我來說,這兒太冷了。為什麽不到屋裏去呢?今晚這兒有好幾個完整的共生體。他們不會說薩姆諾什克語,不過我可以給他們翻譯。”

約翰娜正想跟著那個共生體走進門裏,隨即意識到裏面的大多數爪族都是孤零零的。他們已經在“殿後”了。如果她在裏面待上一兩分鐘,肯定就會把和弦的打算泄露出來……而且很多殘體都聽得懂。她停在門邊,揮手示意石匠通過。“我改天晚上再來。”她說。

那個共生體猶豫片刻,“那好吧,不過你得知道,我很感謝你。我的一部分病得很厲害,但有她在,我就會聰明很多。我也能制訂更好的計劃。每次我到這兒來,第二天工作的效率就會更高。一部分原因是我能在聰明時完成計劃;另外是因為我的新幼體能從老年組件那兒學到東西。你知道,有錢人總是會這麽做。”每一顆腦袋都仰望著約翰娜,“我想這就是他們能繼續發財致富的原因之一。感謝你勸說木女王建造了這個地方。”

約翰娜輕輕搖了搖頭,“不用客氣。”她忍住沒說下去。她轉過身,動作僵硬地走入黑暗之中。可惡,可惡,可惡。

她在迷霧中信步走了一會兒,而這幾分鐘足以令她的內疚轉變為熊熊燃燒的怒火。她需要一個極具創意的復仇計劃,好對付和弦和他那些陳詞濫調,甚至能讓木女王也顏面無光——如果她執迷不悟的話。

最後,她看到了環繞運動場以及健全殘體用營房的那道高大圍欄。她繞著柵欄走,手指滑過一塊塊木板。的確,這兒很擠,贍養老年組件這項服務受到的歡迎超出任何人的想象。所以,和弦才覺得空間不夠了。和弦無疑抱怨了資源消耗的問題,但這對於木女王來說意義不同。木女王很富有,拉芙娜還可以出借“縱橫二號”的一些技術給她。這個世界太貧瘠、太蒙昧了。在超限界上層,照顧個體智慧生物的開銷低到微不足道,甚至在多數人毫無察覺的情況下就能處理得井井有條。真正的資金都花費在其他事務上……

她差點被一個在圍欄底下挖掘的生物絆倒。那個爪族從泥土裏抽出腦袋和爪子,朝約翰娜的面孔咬來,還好她嚇得退開了——但它沒有繼續攻擊。這個爪族沒有幫手:它是個單體。不,等等——還有另外幾個藏身在月光照耀下的霧氣裏。它們都是熱帶爪族。它們交換著憤怒的眼神,但這些長滿疥癬的爪族隨即向後退去。三個單體走了——而且朝著不同的方向。你絕對找不到哪個共生體能這樣隨意地喪失自我。殘體收容所裏藏著多少這樣的惹禍精?看來,把熱帶佬塞進某個營地的想法算不上完全沒有道理。

約翰娜繼續朝著健全殘體營房的入口處走去。屋裏相當嘈雜。而在屋外,在圍欄的這一邊,她能看到不時移動的身影,聽到不時傳來的號叫。和弦肯定還在讓他的狗舍管理員漫山遍野地玩兒“抓野狗”遊戲,這兒只有她自己。這個想法並未令她害怕,事實恰恰相反。熱帶爪族確實不算太友好,但它們的頭腦顯然非常遲鈍,而前方營房裏的那些殘體都是約翰娜的朋友——至少以它們有限的智力來說是這樣。

事實上……正因為她是獨自一人,才有機會實施她一直盤算著的復仇計劃。她走得更快了,明確的目的指引著她的方向。這個主意很瘋狂,但也將創造出許多和弦口中最為缺乏的寶貴“空間”。這會讓那個狗娘養的混蛋和木女王明白,殘體們不是好欺負的。

營房裏傳出的喧鬧聲相當響亮。約翰娜常來這兒,冬天時,她幾乎每天入夜後都會來訪——但她從未聽過如此憤怒的咯咯叫聲。當然了,殘體們的禮貌程度肯定沒法跟完整的共生體比。它們的情緒和古怪舉止就像幾百種不同野生動物的混合體。營房的多數爪族都高大健壯,而且迫不及待地想要成為完整共生體的一部分——所以圍欄和鐵柵門才有必要。大多數時候,殘體都有點害怕逃跑——但與此同時,它們又渴望前往廣闊的世界,尋找合適的共生體。過去兩年,約翰娜已經把配對當成了自己的工作。卡倫弗雷特曾把約翰娜叫做“小小狗舍管理員”。約翰娜可以直接走進營房,跟懂得一點兒薩姆諾什克語的單體或雙體聊天。就算語言不通,殘體們也很享受能和與共生體同樣聰明的生物靠近的感覺,它們可以借此假裝自己是個共生體。她給兩個雙體配對,又或者讓單體加入另一個雙體的次數已經多到數不清——最起碼和她跟秘島、新堡鎮或崖畔鎮的受損共生體交談的次數一樣多。她要讓它們相信,她能讓它們恢復完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