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部 薩迪與將軍 第二十一章(第2/7頁)

李:我不行,媽媽,我跟瓊在澡盆裏!

(更多水花濺起的聲音,還有笑聲——李和嬰兒的歡笑。)

李:媽媽,我們把水弄到地上了!瓊亂拍!

壞女孩兒!

瑪麗娜:把水擦幹!我忙!忙!(但她也在笑。)

李:我不能,你想讓孩子……(俄語。)

瑪麗娜:(俄語——一邊責備一邊笑。)

(又是一陣濺水的聲音。瑪麗娜哼著KLIF上的流行歌曲。聽起來很甜美。)

李:媽媽,把我們的玩具拿來!

瑪麗娜:是,是,你總是要你的玩具!

(大聲拍水。浴室的門肯定大開著。)

瑪麗娜:(俄語。)

李(生氣的小男孩兒的聲音):媽媽,你忘了我們的橡皮球。

(大聲拍水——孩子高興地尖叫著。)

瑪麗娜:那,王子和公主的全部玩具。

(三個人的笑聲——他們的快樂讓我一陣冷戰。)

李:媽媽,給我們拿個(俄語。)我們耳朵裏進水了。

瑪麗娜(笑著):哦,我的天哪!還有什麽?

那天晚上我醒著躺了很久,想著這一家三口。就這一次很幸福,不是嗎?西尼利街214號算不上什麽,但也是一步提升。或許他們甚至睡在一張床上,就這一次,瓊非常開心,而不是嚇得要死。

而現在床上還有第四個,正在瑪麗娜肚子裏生長著的那個。

4

跟在德裏的情形一樣,時間的節奏開始加快,不過現在時間之箭正飛向4月10日,而不是萬聖節。我一直依賴阿爾的筆記走到這一步,但筆記的作用日漸減弱。關於謀害沃克的性命,筆記主要關注的是李的活動,那年冬天還有更多的內容充斥著他們的生活,尤其是瑪麗娜的生活。

一方面,瑪麗娜最終交了個朋友——不是喬治·布埃那樣渴望成為大款的人,而是一個女性朋友——她的名字叫魯思·佩因,是個公誼會教徒。

“會說俄語,”阿爾言簡意賅地寫道,跟他之前的筆記風格大相徑庭。“在1963年2月?日的聚會上碰到的。肯尼迪暗殺發生時瑪麗娜跟李分開了,跟佩因住在一起。”還有一句,好像是事後補記的話:“李在佩因的車庫裏藏了一支M-C。包在毯子裏。”

他用M-C指李郵購的是曼利夏—卡爾卡諾狙擊步槍,計劃殺害沃克將軍的那一支。

我不知道是在誰舉行的宴會上李和瑪麗娜遇見了佩因一家。我不知道誰當的介紹人。德·莫倫斯喬特?布埃?可能是兩者中的一個,因為剩下的流亡分子都在躲避奧斯瓦爾德一家。丈夫假裝無所不知,對一切嗤之以鼻,妻子是個受氣的拳擊沙包,拒絕了不知道多少次離開他尋求幸福的機會。

我知道的是,瑪麗娜·奧斯瓦爾德的“逃生出口”在三月中旬的一個下雨天開著雪佛蘭旅行車——紅底白色——出現了。她停在路邊,懷疑地打量四周,好像不確定有沒有找對地址。魯思·佩因身材很高(不過沒有薩迪高),但非常瘦削。

棕色的頭發,一部分在前面寬闊的額頭上修著劉海,一部分紮成在腦後輕彈的馬尾,發型不太適合她。長滿雀斑的鼻子上戴著無邊眼鏡。對我來說,從窗簾的縫隙裏看去,她就像是拒絕吃肉並參加禁止核武器示威遊行的那種女人……這正是魯思·佩因的性格,我想,屬於新時代到來之前的新時代女性。

瑪麗娜肯定在盼著她,因為她哢噠哢噠地走下屋外的台階,懷裏抱著嬰兒,毯子在瓊的頭上擺來擺去,擋住飄落的細雨。魯思·佩因略帶笑容,說話小心翼翼,每個詞後面都頓一下。“你好,奧斯瓦爾德夫人。我是魯思·佩因。你記得我嗎?”

是,”瑪麗娜說。“記得。”然後又說了句俄語。魯思也用俄語回答……盡管說得結結巴巴。

瑪麗娜請她進屋。我等到聽見她們的腳步聲在我頭頂響起後,才戴上連著台燈竊聽器的耳機。

我聽到的是夾雜著英語和俄語的對話。瑪麗娜糾正魯思好幾次,有時帶著笑聲。我聽到的內容足以讓我弄清魯思·佩因來這兒的目的。跟保羅·格雷戈一樣,她想學俄語。我還從她們頻繁的笑聲和越來越放松的言談中聽出一點:她們喜歡對方。

我為瑪麗娜高興。如果李殺害沃克將軍未遂之後我殺了他,新時代女性魯思·佩因可能會收留她。我可以寄予希望。

5

魯思只來尼利街上了兩次課。之後,瑪麗娜和瓊坐進旅行車,魯思開車把她們帶走了。可能開到位於歐文鎮的漂亮(至少按照橡木崖的標準來說)郊區的家裏。那個地址阿爾的筆記裏沒有記錄——他似乎不怎麽關心瑪麗娜跟魯思的關系,很可能是因為他想在步槍被放進佩因一家的車庫之前就結果李——但是我在電話號碼簿裏找到了這個地址:西五街2515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