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姐姐,你疼疼我。

簡單的休息過後, 執行導演把工作人員叫到一邊商量等會兒拍攝方法。作為劇中的催淚點之一,這場戲的拍攝關系到整部片子的評分。

化妝師給謝權補妝,道具組的老師們布置好病房中的物件。

宋導最後檢查了遍設施, “大家準備好, 我們來一條。”

溫逢晚安靜退到拍攝房間外,隔著不遠觀察謝權的神色。男人的頭發被抓得亂糟糟的, 藍白條的寬大病號服罩在他身上, 嘴唇用遮瑕輕輕遮了層,顯得毫無血色。

扮演醫護人員的演員走進病房,還有林江望的班主任。

謝權微微擡起頭, 聲音低沉嘶啞, “我什麽時候可以離開?”

小護士試圖采集他的血液樣本, 結果被一把推開, 謝權厭惡地盯著面前的一群人, “你們到底想幹什麽?!”

班主任上前說:“林同學啊, 你生病了,需要好好靜養……我們也爭得了你家人的同意。”

謝權扯動唇角, 譏諷道:“家人?我爺爺上周剛去世, 您失憶了?”

班主任嘆口氣, “你不要對父母有這麽深的誤解,他們都是希望你好。”

“希望我好?!他們巴不得我死在醫院——”

床上的少年情緒激烈, 他翻身下床,眼眶憋得通紅,不顧周圍護士的阻攔, 執意要離開病房。

幾個護士合力摁住他。

林江望卻一直掙紮,發了瘋一樣,無法控制。

醫生對這種場面習以為常, “郭老師,他的情緒太激烈,沒辦法配合治療。”

“那怎麽辦?”

小護士的手被咬了一口,病房中亂成一片,床頭櫃上的器皿全部掉落在地,玻璃破碎的聲音響徹耳畔。

溫逢晚的心被狠狠揪住,她是心理醫生,在國外的醫院實習時,見過比這還要殘酷的場景。但當被壓抑、被當成發瘋的怪物捆綁起來的人換成謝權。

她難以接受,心臟不可遏制的傳來鈍痛。

小護士得到醫生的允許,拿出鎮定劑給床上的人注射。

幾個身量嬌小的女護士無法控制住少年,醫生便找來兩個男學生,用一種極其粗暴的力道將人強硬摁在床上。

謝權的四肢都被禁錮住,小護士擼起他的胳膊,針頭紮進了血管中。

他仰面向上,神情是無望與絕望交織在一起的悲慟。

像一具被抽走靈魂的木偶,呆滯地躺在那,完全沒有往日的生氣。

溫逢晚忽然有些喘不過氣來,不僅是她,周圍處於這個環境中的工作人員也感受到氣氛的壓抑。

護士順利采集到少年的血液標本。

針頭再次刺進血管的那刻,躺在床上無法動彈的少年,似乎感受到劇烈的疼痛,低低地嗚咽出聲。

……

宋導著實被謝權的情緒感染力震撼到了。

遲鈍了幾秒,他舉著喇叭喊:“卡——這條過了!”

在戲外的工作人員輕易回過神,上前收拾碎了滿地的玻璃碴。

小白蹲在地上檢查地面,確定沒有殘留的玻璃碎片後,激動地給老板遞鞋,“我的權,你剛才演的太好了!”

無人回應。

謝權躺在床上,眼睛依舊直勾勾望著天花板。眼眶泛紅,眼角濕潤。

小白只當是沒從戲裏緩過神,抽了兩張紙,“我的天,頭一次見你哭我真他媽不適應。”

溫逢晚在屋外看了會兒,隱隱覺得不對勁,連忙走到病床邊。她伸手在謝權眼前晃了晃,溫聲問:“謝權,你回來了嗎?”

男人的眼睫毛顫了下。

她凝神,去握他的手。男人的手藏在寬大的衣袖裏,整個手都是涼的。她一驚,想要把他緊攥的手指捋平,卻敵不過他的力氣。

溫逢晚勉強維持住理智,試著用她學過喚醒病人的方法去叫醒謝權。

宋導不放心走過來,“怎麽回事?”

小白急得快哭了,“宋導,您該不會真注射的鎮定劑吧?謝權他沒反應!”

其他人也圍擁過來,溫逢晚回頭說:“請大家先離開,給他一個安靜的環境。”

宋導將人都驅散到屋外,一一排查過所有人的手機,確定今天的事不會傳出去,才回到房間內。

溫逢晚握著謝權的手,語氣平和地問:“我這還有檸檬味的糖,你要不要吃?”

“……”

“我剛剛在外面看你演戲,林江望都被你演活了。但你不是他……你有我陪呀。”

溫逢晚放下他的手,伸出手指輕輕點了下他的手腕,“所以,你睜開眼睛看看我,行嗎?”

房門遮不住外面的喧鬧聲,溫逢晚緊張地看著謝權,不知不覺半分鐘過去。

小白吸著鼻子,壓低音量問:“逢晚姐,他就是不醒,怎麽辦啊?”

溫逢晚抿下唇角,俯身到謝權的耳邊,聲音有些哽咽,“你再不醒,我就要走了哦。”

“真的要走了。”

她站起身,就要轉身的那秒,謝權緊握的手緩緩張開,指尖很輕地觸碰到她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