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3章 侯爺打臉寶典(二十一)

君錦玉被於氏推得一個趔趄, 她眼巴巴看著於氏撇下她揚長而去, 愣愣看著她消失在盡頭的背影,咬著唇竭力將快要湧出眼眶的淚意憋了回去。

於氏態度這般敷衍冷淡, 想必常嫣嫣那頭出的事,也不容小覷。

君恪出府前就曾答允過她,今夜一過,便可光明正大逐常嫣嫣出府,而她則會成為王府唯一受人看重的姑娘。

君錦玉那時還在氣頭上,並未將君恪的話放在眼裏, 只當他不過是在哄騙她罷了。

然今夜出了這一遭意外, 再念及君恪之前的囑咐, 君錦玉思忖,如今這個光景, 君恪那頭應是大事已成了。

這礙眼的臭丫頭, 如今犯下大事, 看這陣仗必是惹出了不小的風波, 大抵也沒有多少好日子可以過活,王府裏往後便只會有她一個姑娘。

這麽一思量,君錦玉心中的懊惱和委屈也消散不少。

她望著周遭皚皚白雪,不禁眯起了雙眼。有君恪替她撐腰,就是於氏再嘔她的氣,親女兒常嫣嫣嫁去了旁人府邸, 身邊沒了旁的可心人, 於氏也只得從她這裏得些安慰。

周媽媽見她臉色晦澀難辨, 灰濁眼珠子滴溜溜一轉,寬慰她道:“小姐莫與那嫣姑娘一般見識,一會子要是瞧見了她,也不妨放下身段噓寒問暖幾句,這般行事總不會惹得王妃不快,您說是不是這個理?”

君錦玉裹緊肩上厚衣,擡眼幽幽一笑:“我自當是要念著姐妹情誼,安慰她幾句的。”

下過大雪的小徑尤其難走,地上濕滑泥濘,縱然鋪了用以防滑的草墊子,還是得小心著些。

周媽媽攙著君錦玉行至景梅苑時,幾個肩披棉衣的郎中,正在堂屋裏圍坐成一團。

屋內燭盞熒熒輕曳,在深色桌案上投射下或明或暗的光澤與陰影。

君錦玉斂在心底的情緒越發雀躍,姿態與神色卻仍舊是尋不出端倪的恭謹。

她穿過寬闊奢麗的長廊,長廊四周栽種著各色花朵,飽經風霜吹打的廊柱一側,有掛滿花苞的花枝斜斜橫生出來,走近幾步,就可攬得一懷芬芳。

父王還未去世之時,君錦玉常常來此尋父王嬉戲,那時的哥哥還未出仕,府裏也沒有常嫣嫣這號人,回回入了這景梅苑,便有一眾下人上前迎接,哪裏會似如今這樣滿目淒涼、物是人非。

門楣上那塊嶄新牌匾,幾乎要灼傷君錦玉的眼眸,她眼珠子微微刺痛,只瞧了一眼,便沉著臉別過了頭。

君錦玉掙開周媽媽的攙扶,三兩步盈盈躍上沾染飛雪的台階,硬生生逼著自己對這幾個下裏巴人,擠出一抹自認為還算和藹的笑容。

刀疤乍然瞥見她,一時半會還想不起來,面前這個笑得一臉虛情假意的小姑娘,究竟是王府裏哪處院子的丫頭。

待她款款邁入內閣,盯著君錦玉瘦削清麗的背影,刀疤腦中靈光乍現,猛得扇了自己一耳光。

這丫頭不就是原先頂著老大的身份,在錦親王府裏白吃白喝白住,還是春芷口中,那個屢屢陷害老大的常府小姑娘麽!

小個子嫌棄道:“生病的事老大,又不是你,怎的還要扇自己?”

刀疤急吼吼指著已經掀開珠簾、沒入裏間的君錦玉:“你可知道她是誰,我沒想起她也就罷了,你怎麽也昏頭昏腦放常家這丫頭進去?”

他說完便急匆匆往裏頭狂奔,小個子跟在後頭百口莫辯,好半夜才反應過來是出了何事:“我鮮少與她有什麽交集,她也甚少上我們景梅苑同老大敘舊,我連錦親王都不大認得,哪裏還留心她一個黃毛小丫頭?”

京中比定州更為看重男女之別,何況王府嫡女的閨房,也不是他們兩個想闖就能闖的。方才撐傘送大郎與老大進去後,頃刻就被守在隔扇邊的春芷趕了出來。

兩個人心驚肉跳在珠簾前及時刹住了腳步,尋思裏頭不但有王妃看著,還有待老大極其上心的容大郎,倒也還算放心,刀疤訥訥摸摸下巴上的胡茬,悶悶不樂道:“你說為什麽我們不能進去,容大郎就能守在裏頭?”

“你這臉皮厚的粗人,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個兒的嘴臉,”小個子嬉皮笑臉對他做了個鬼臉,“本就是大郎將老大抱進去的,若我是老大,睜眼瞧見他那副好容貌,再是多嚴重的沉疴也能好個七七八八,那也是願意他守在一旁的。”

刀疤拍開他精瘦的手背,面色猙獰道:“潑皮!”

屋中人頭攢動,於氏坐在一旁抹著眼淚,那幾個定州來的下人,一個個正搓著手,頗為不安地在屋檐下來來回回走動。

燭淚順著燭台的嶙峋花紋緩緩滑下來,似爬在溝壑縱橫面容上的幾行清淚,瞧著滲人得緊。

君錦玉喉嚨有些微的發緊,澀澀對著於氏喚道:“母妃。”

於氏應聲頷了頷首,興致缺缺指著下首一張軟椅:“你且坐著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