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3章 侯爺打臉寶典(十一)

只是小孩子貪玩, 君霆捏著這枚玉鎖四處跑鬧, 最後玉鎖也不曉得被他扔去哪個角落。

刀疤搖頭晃腦搖著陶碗裏的骰子, 分神向他手中瞟了一眼,眼神不由得亮了亮。

酒糟鼻巴巴湊到容傾手邊, 揚聲稱贊道:“老大, 你什麽時候又接了樁送鏢的差事?嘿, 這玉鎖顏色水頭忒好看,就是雕工……有些醜了。”

容傾額角青筋跳了跳, 他雖然擅長上陣殺敵, 行兵布陣, 可也不會擺弄小孩子的玩意兒。

當初為了雕這個小小玉鎖, 容傾沒少弄傷手指。

君霆別的看不上,卻喜歡他雕的這枚玉鎖, 故而容傾頗為自得地以為, 他不但會殺敵,還有一手出神入化的雕工。

如今酒糟鼻子大喇喇說他雕的玉鎖很醜, 著實令容傾臉上有些掛不住。

他大掌一合裹住精巧的玉鎖,起身撿起那枚摔成兩截的小盒子。

小盒子已經摔得沒了形狀,金質鎖扣從盒蓋上剝離,要墜不墜地粘在一角。

容傾滿臉嫌棄捏著手中雕花木盒, 見謝嫣與春芷分別抱著幾個盒子, 動作看似格外艱難吃力,他便道:“這個盒子已經壞了,容某略通木匠技藝, 嫣姑娘要是不急著用,不若交與容某修繕。”

謝嫣未曾料想過他還有這點才能,將懷裏物事交給幾個趕上前的丫鬟。

君恪送的東西都是些中看不中用的物件,他今日之所以贈予她,並非出自真心,只不過是為了不令於氏認定他偏心,繼而轉頭去苛待君錦玉,自然也不會花心思精心挑揀。

謝嫣從一方長匣子裏抓出一把圓潤珠子,分給幾個小丫鬟,又往刀疤他們手裏塞了不少。

刀疤樂呵呵接過來,說是晚上得了空就帶兄弟幾個去吃酒。

幾個侍女猶猶豫豫不敢收下,見春芷大大方方將珠子放入荷包裏,她們也不再忸怩,喜不自勝捧著珠子退下了。

縱然定安侯府富貴潑天,容傾又是定安府中唯一的男丁,坐擁萬畝家財,不缺她這點珠子。

然而他隱瞞身份潛入王府,謝嫣也不好厚此薄彼,本著有意交好之心,她摸出把金瓜子,塞進他溫熱掌心裏:“好呀,你能修繕我當然樂意,要是修不好,這塊玉鎖不妨就送給容夫子。”

容傾摩挲手心那一顆顆飽滿的金瓜子,語氣意味不明:“嫣姑娘倒很大方,似乎也不太看重這些賞賜。”

“錢財都是身外之物,”謝嫣轉身往書房裏走,裙擺層層疊疊擦過門檻,似盛開的一朵牡丹花,她毫不在意應著,“再者又是君恪心血來潮送的,沒什麽值得人留戀的理由。”

容傾緊隨其後,目光停在她發間蝴蝶簪上,她每走一步,金蝴蝶一對鏤花蝶翼也隨風輕輕抖動,無時無刻不在搔刮他的心弦,他幽幽道:“嫣姑娘對小王爺仿佛極為生分。”

“也不算生分,君恪他偏愛君錦玉,心疼她如今寄人籬下,比我可憐的多,待我也不甚上心熱絡。他做的絕情,不喜歡就是不喜歡,我也沒必要腆著臉拿自己的熱臉貼他的冷屁股。”

容傾寂然不語,他垂眼望著足下深淺不一的重重陰影,忽而思及自己隱瞞身份的這樁事,微微握緊指節:“嫣姑娘素來愛憎分明。”

謝嫣端端正正坐在書案前,她仰頭看著容傾緩緩落座,忍不住開口:“今日你要教我什麽?”

容傾眼底陰影瞬間化為烏有,他取過一支毛筆,敲著桌子道:“明日就是賞菊會,若教琴棋書畫不免有些晚,那便說一說京中如今的形勢。”

謝嫣原以為他打算將八王爺與皇家那些恩恩怨怨、錦親王府與定安侯府的過節,全部事無巨細要與她說一遍。

誰知他卻噙著笑,眼中似有枝蔓柔柔攀附生長,深深凝視她道:“嫣姑娘應當有所耳聞,深受京城女子中意的郎君,除了還未成家的錦親王君恪,還有一位定安侯。”

謝嫣感到有些口渴,低下頭端起桌上茶盞淺淺抿了一口。

“定安侯……是何人?”

“當今聖上的親舅舅,太後的胞弟。據容某所知,此人與錦親王君恪素有過節。”

謝嫣艱難咽了口唾沫,掐住大腿奮力不讓自己露出馬腳,掩口清清嗓子道:“他同君恪有舊怨,與我又有什麽幹系?”

“非也,”容傾施施然伸出細長手指指著自己,“定安侯府那邊也接了拜帖,兩府冤家路窄,並不是所有人都像容某這般恩怨分明。嫣姑娘若在丞相府撞見定安府的人,盡量躲著才是上上之策。”

他神情一派坦然,仿佛所言千真萬確,替她耗費心血謀算前後,也只單單為她不受定安侯府的刁難。

然而謝嫣早已看透一切,容傾口口聲聲說什麽兩家人冤家路窄,一旦撞見走為上策,實則尋借口百般誆她,無外乎生怕她當眾認出他來。

她拈起一塊牛乳軟糕丟進嘴裏,連眼皮也無興致掀開,點點頭表示自己已經牢牢記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