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3章 廠公從良政觀(二十二)

付如曦逼死父皇, 下令賜死他的母妃,滅親之仇於易霄而言本就不共戴天,更何況她又趕盡殺絕流放林氏全族, 令他一代皇室貴胄子弟為韜光養晦,不得不流落易府多年。

頂著旁人卑賤姓氏, 用著易府四子的下賤身份,易霄心中痛恨隨著歲月與時光的積澱亦是不降反增。

付如曦害他家破人亡,他便機關算盡利用她最寵愛的九皇女, 一步步登臨帝位。

他甚至幻想過承元帝大勢已去的那日,纏.綿病榻已久的付如曦,死不瞑目抓著他手腕, 震驚欲絕吐出“你竟是林妃之子”這幾個誅心字眼。

他立在床榻邊無動於衷瞧著她狀若瘋癲的舉止,如同掌握人生死命途的判官, 睥睨盡人之將死的醜陋百態。

哪怕付如曦跪下磕頭求他高擡貴手, 易霄也絕不會心軟。

繞過這些舊話不談, 易霄為盡早謀得大業,曾動過應選入宮的念頭。只不過承元帝所看中之人, 大都與他父王形貌神似, 而易霄相貌則多承其母林太子妃,便不能走這條捷徑。

一條陽關大道走不通,還有旁的捷徑可供涉足。聽聞最受付如曦疼愛的九皇女, 不日將納他那位名義上的嫡兄為正君,易霄刻意命屬下多番打聽,終於在一個朝臣口中探知她每月月底出宮執行公務之時, 必然會打馬路過京中那條長街。

那日的邂逅十分水到渠成,他狀似無意從付靈嫣馬前經過,果然見她眼中浮起濃濃癡迷,連手裏攥握的韁繩也不自覺掙脫了去。

沒有什麽比將一個金枝玉葉的皇女放在手心玩弄、肆意撻伐,更令人愉悅。

他如願以償身入朝華殿,吊著付靈嫣一顆真心反復揉捏,折磨得她曲意逢迎,夜不能寐。

易霄一直在尋覓一個妥當時機與她圓房生下嫡子,只因他偽裝出的神態心性太冷,便始終找不出什麽恰當借口搪塞過去。

所幸他不過是在乾坤殿外隨口與林熹微交代了幾句,竟被聞訊趕來的付靈嫣生生撞見。

他順水推舟自薦枕席,甫一咬住她雪白猶如牛乳糕的肩頭,她卻無故一腳將他踹下海棠榻。

自那日開始,她對他的態度一冷再冷,易霄恐多年來的籌謀付諸東流,迫不得已逼著自己拉下面子日日做小伏低。

他容忍她輕蔑入骨的冷待,屢屢寬慰自己付靈嫣之所以無端這般絕情,也不過是在與他做戲,欲借此得他幾分注重罷了。

易霄初初以為付靈嫣心中打算皆與他所揣測的所差無幾,可受過無數她不留情面的羞辱責打,被她當眾逐出書房,他就是再如何灑脫從容,也不可避免煩躁不安。

二十板子重重落下的傷還未痊愈,臀.部一挨著坐具坐下,尾椎骨處牽筋抽骨的悶痛堵得易霄心中有苦難言。

付靈嫣全然將他撇在一旁,提筆聚精會神勾抹一幅畫軸,醴紅筆尖放入盛著丹青油墨的瓷碗裏浸了浸,飽蘸濃稠墨汁悠然點綴於空白畫卷之上。

易霄蹙眉偏頭順著燈火指引掃眼過去,卷軸一角垂著根杏黃瓔珞,上頭穿插數顆瑪瑙紅寶。她信手略略勾勒幾筆,畫卷上霎時開出大簇大簇團花,姹紫嫣紅開了一桌,煞是生動熱鬧。

易霄一言不發坐在光暈陰影裏,思緒卻格外雜亂。

滴漏裏的沙石斷了幾斷,謝嫣揉著酸痛肩膀,闔上畫了一半的畫像。

她蓋好瓷蓋,將毛筆丟入筆洗裏刷洗幹凈,熄滅荷花瓷燈打算就寢時,冷不丁碰到身側一團深影。

謝嫣一把扯下屏風上的衣衫,蓋住脊背忍無可忍道:“易霄你為何還不走?書房乃朝華殿要地,無詔不得入內,外頭今日是誰當值,竟敢違逆本宮放你闖入此地!”

易霄活像只扯不開的鼻涕蟲,她好話歹話一一說盡遣他出去,他卻執意杵在這裏礙眼惹人心煩。

稍微有幾分眼色之人,也應有點自知之明……大抵易霄身為原世界中能毫無道德負擔,大言不慚踩著發妻上位的原男主,臉皮也比尋常人厚上幾寸。

謝嫣推開殿門,探首正要招來一個守門的宮女打發他出去。兩扇紅漆象格門剛剛裂開一寸距離,她忽然被他伸手死死捂住嘴巴。

少女沐浴未久,青絲間依然夾雜著些微潮氣,濕氣混著衣衫裏滿盈的花香,如堆雪海浪紛紛襲入易霄鼻尖。

大掌穿過她如雲似霧的雲鬟,指尖偶爾勾住幾根柔軟碎發,細細撫之,宛如摩挲一匹千金難求的錦緞,手感甚是舒適柔順。

付靈嫣膚色白如脂玉,許是還未生過孩子的緣故,骨架精巧勻稱,全身上下竟尋不出一絲贅肉。

虛虛環抱一個精致到宛如瓷人的姑娘,何況這姑娘還是他名正言順的發妻,易霄恍惚下竟也忘卻他們之中尚隔著血海深仇。

覆住她口鼻的指頭不經意碰到她濕潤唇瓣,她口齒間溫暖熱氣緩緩拂過他指腹,浸潤出一股酥麻癢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