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葉之儀番外(第2/3頁)

爹娘閨房逗趣,他身為長子在此處是不妥的。顧筠年尷尬至極,轉身就要去前廳避一避。

張驁一把扯住他:“今晚灌醉你爹,灌不醉不許你進微微的寢宮。”

顧筠年揉著額角回話:“表舅舅忘了微微與朕宿在宣德殿,她不曾有寢宮。”

張驁一時語塞,顧筠年後宮只有微微一個。他樣貌極似葉之儀,性情也似他,愛慕一個人便是一生一世,將幼女嫁給他,確實不勞他再操心。

張驁勉強稱贊一回葉之儀,葉家的男人……嗯哼……確實挺專一。

葉之儀抱起睡熟的謝嫣,小心翼翼將她安置在內室的拔步床上。

這拔步床還是他們成婚時置辦的,一連用了二十多年,每夜吱吱呀呀竟也沒散架。

闔上門扉,葉之儀跟著他們輕輕退了出去。

張驁抱來兩壇美酒,坐在庭中樹下與他們父子二人牛飲。

庭中之樹是尤為稀罕的綠萼,嫣嫣喜歡,葉之儀就跋山涉水搜尋一株移栽過來。

這麽多年過去,這株綠萼紮根於京城泥土,長得倒也很好。

飲盡壇中美酒,聽著張驁在耳旁絮絮叨叨的雜談,觸景生情之下,葉之儀閉眼幽幽回憶起他當年與嫣嫣相識的光景。

葉之儀兄弟五人,府裏沒有姨娘侍妾,故而他們都是一母同胞所出。

葉之儀排行第三,不上不下的位置,注定要被母親拿來做文章。

他尚未出生時,樓夫人的一句玩笑話叫母親腦子一熱當了真,背著父親私與樓夫人交換兒女信物,定下個娃娃親。

葉之儀幼年家中吃穿用度甚好,禦史大夫是個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官位,父親殫精竭慮替先帝監察百官,勤勤懇懇之至,頗得聖上寵愛。

禦史大夫的三子竟與五品官員之女結親,於樓家來說是高攀,於他們葉府而言卻是自甘下賤。

葉之儀隨父頭一次入宮,先帝屬意他做靖安公主的駙馬,因他本有婚約在身,只得作罷。

父親在宣德殿與先帝商議國事,宮女就領他在園子裏散心。

先帝的禦花園大得出奇,他逛了許久才見到一個生得圓滾滾的小團子。

小團子身著錦緞小衣,腰側拴著枚玉佩,在一眾侍女嬤嬤的簇擁下慢慢挪步。

他彼時眼睛還挺利索,因越長眼睛會越發不暢,葉之儀每見一人一物,都會拼命記下他們的樣子,回到府裏再細致入微畫下來。

葉之儀珍惜眼前這個光怪陸離的大千世界,於是耗費心血去臨摹丹青。

他本於丹青就極有天賦,父親替他請來的老師也都是當世數一數二的畫聖,幾番努力下來,他終是能隨心所欲信手拈來。

葉之儀在心中慢慢描繪這個小團子的模樣,等父親辭別先帝出來,他掏出懷裏樓蔓死活塞給他的一顆糖,轉手塞給了小團子。

年少時光美好又短暫,新帝登基,大皇子被囚禁致死,他們支持大皇子的葉家也在一夜之間傾頹。

葉氏滿門流放,因他畫技超群投新帝所好,新帝便赦免他一人。

樓家聽聞葉氏落罪,急不可耐要同他斷絕來往,樓蔓口口聲聲說是為了他將來好,決絕地與他退了婚。

畫院的同僚頗為同情他,清白高貴的家世沒了,連未婚妻也退婚跑路……京中的世家公子們,真是沒有比葉之儀還慘的。

葉之儀倒是寵辱不驚一派安然,葉家這麽多年的威勢都是父親的功勞,他本無意做個紈絝公子,對這些身外之物也看得極開。

唯一讓他有點膈應的就是樓蔓,他家世教養很好,待那些粗魯之人不免有些清傲孤高。

樓家人皆十分粗魯,樓庭總愛目不轉睛盯著他們家貌美的侍女瞧,而樓蔓也嗜好纏著他不放手。

這兩兄妹在葉之儀眼中,同架子前的松香墨錠沒有半分區別。若非要指出什麽差別來,那便是墨錠還很有用處,而他們兄妹二人除了給人添堵外,就再無什麽裨益。

樓蔓毀了他雙眼,又哭哭啼啼自薦枕席求他網開一面,葉之儀心中很是抑郁。

這京中的貴女怎麽能這樣不知羞恥?

在宮裏待下幾年,葉之儀越發沉穩。官場沉浮,他又是沒了倚仗的人,少不得收起當初那點公子脾性。

新帝命他修繕古畫,他眼盲卻有些棘手,便獨自順著宮河散心思索對策。

他散的那一處地方往昔格外幽靜,莫說人影,就是個蟲影也見不到。

可他那日竟聽到有人困在湖裏,掙紮絕望地朝他呼救。

葉之儀在黑暗中過了那麽多年,他的耳力和感官較常人出色得多。他當機立斷跳下水,循著聲音撈到那人。

摟住細軟的腰肢時,葉之儀有一瞬遲疑。

掌下的小姑娘年紀極輕,她奄奄靠在他臂彎裏,氣息微弱又綿長。

他將她托上岸,恰逢小姑娘的侍女來尋她,一打聽原是先帝當初最為溺寵的嫡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