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畫師升職手劄(十)(第3/4頁)
張太後仍是追問她:“你對葉畫師可還有私情”
“爹娘與葉家執意退婚,奴婢雖心中難忍,但作廢的婚約與潑出去的水一樣,皆覆水難收,奴婢自當與他從此形同陌路。”
張太後揮手允她下去:“日後照顧好長公主,不要再誤惹她傷心。”
樓蔓不慌不亂應聲:“奴婢謹遵娘娘懿旨。”
樓蔓安然無恙再入謝嫣身邊伺候,此事完全在謝嫣意料之中。
原世界裏藥死顧棠、借子的樓蔓,又能蠢到哪裏去。
第二日謝嫣照舊去畫院學丹青,她只帶了浮笙,並未捎上樓蔓。
葉之儀在殿選上埋頭畫像,他瞧不見殿中情形,謝嫣奇怪他是如何僅憑感官繪下的。
等抵達畫院,謝嫣望著立在畫架前的俊雅青影,一時有些愣怔。
丈長的白絹上用炭筆與針線做了無數標注,葉之儀背對著她,滿肩浸滿淺金色的陽光。
他指腹觸及凹凸不平的白絹,感知其輪廓,又提筆慢慢描摹,齊安偶爾會在一邊出聲糾正他的位置。
白絹左側的少女被他畫出一點顏色,謝嫣定睛一瞧,竟像坐在丹陛上的她。
謝嫣輕手輕腳走至他身側,一把推開齊安。
齊安皺眉又要嘴炮,浮笙抽他一巴掌後悶聲不再多言。
葉之儀凝氣道:“小紅毛。”
謝嫣從一邊找出小紅毛遞到他指尖,小紅毛筆管鮮紅如血,襯得他一雙手潔白無瑕。
他將小紅毛換給謝嫣,嘴角勾起個弧度:“殿下。”
“老師……老師知道是泠嫣”
他仿佛聽說了什麽有意思的趣聞,弧度綻放得越來越深:“殿下足踝上的鈴鐺很是動聽。”
謝嫣低頭一瞄,腳踝上果然縛了一雙鈴鐺。
“……”
葉之儀的笑顏險些晃花了謝嫣的眼,發呆間他又伸手過來要其他的筆,謝嫣抓起一根塞進他掌心。
她沒來得及抽開手,葉之儀張開五指裹住那根筆,一同被他裹住的,還有謝嫣的右手。
她的手相較他的實在太小,葉之儀乍然觸到一小抹柔潤,心口抑制不住狠狠跳了幾下。
謝嫣的手又小又嫩,被他裹在掌心就如同捏了一枚品色上佳的羊脂玉,滑得他幾欲不願撒手。
然而只是一觸即離,葉之儀頃刻又松開她,時間之短似乎他們從不曾交握過。
不過是握個手,可瞧兩人的神態,就跟圓了房一樣。
浮笙看得臉上臊得慌,拖著齊安在月洞門站定才勉強鎮靜下來。
謝嫣不再忸怩,有時又會摸到葉之儀的掌心,她全不顧忌,偶爾還會主動抓起他的手對著陽光細細辨認。
她捧著他骨節分明的手掌,眉眼間全是滿足:“老師不光人好看,手也生得動人。”
葉之儀由得她耍弄,突想起一事:“東太後娘娘指微臣後日去東福宮,殿下可知是何事”
張太君說服張太後舍了張驁,必會提起葉之儀。張太後未與葉之儀接觸過,大概會趁此機會考量考量其人品,以觀是否能納入駙馬人選。
謝嫣義正辭嚴:“下月便是母後生辰,宮裏宮外都在緊鑼密鼓備著,母後她知泠嫣師從老師,大抵想要拜會順便求一副畫。”
葉之儀頷首:“有勞殿下解答。”
時光一晃便至後日,張太後擔心樓蔓會整幺蛾子出來,將她安置在後苑服侍。
謝嫣倒是沒料到,她那位已經從花名冊上掉隊的表哥竟然又上門叨擾。
他換回原先的打扮,與盛裝的謝嫣一同候在甬道前。
甬道被東福宮各殿宮女圍得水泄不通,張太後尚在東福宮裏小憩,孫嬤嬤聽到外頭吵吵嚷嚷出來喝了一嗓子,宮女做鳥獸四散,這一招管用得很。
張驁笑得花枝亂顫:“娘不唧唧的葉老瞎子要來喲,真是難得!”
謝嫣敷衍地哼了兩句,心道你被張太後除名了還敢來,這才是難得。
視野裏終於出現葉之儀的身影,謝嫣雙眼一亮就要去迎他,張驁擋住她:“讓他自己爬過來。”
謝嫣踹開他,喜滋滋跟在葉之儀身側:“老師今日來得早。”
葉之儀意有所指:“不早,張將軍比微臣更勤勉。”
張驁不自覺挺起胸,正想損他幾句,又聽葉之儀不疾不徐道:“張將軍堂堂七尺男兒,是天下人敬仰的英雄,不需學什麽丹青,”葉之儀刻意強調,“畢竟在將軍眼中,丹青只是狎技俗藝。”
原來這廝還記著他闖他居所時的興起之言,不就是罵他兩句玩墨水的老白臉麽!張驁啐道,真是忒小氣!
張驁瞧葉之儀橫豎不順眼,謝嫣端出長公主架勢打發他去了其他地方。
張太後一直未醒,葉之儀只得在長亭裏坐著等,他不驕不躁,甚至還寬慰謝嫣:“殿下若陪微臣陪得累,不如去歇息。”
盡管他看不見,謝嫣仍舊特意華服盛妝出來見他。葉之儀耳力極好,若他聽到她滿身瑟瑟作響的環珮聲,也會知曉她今日是為他打扮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