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第2/4頁)

“江先生一直病弱,常年吃藥,這是例行的藥。”

院子不大,兩人說話間就到了緊閉的門前。

“我去敲門。”矮個侍衛小跑著上前,敲門,“江先生,太子妃帶著大夫來看你了。”

屋內傳來一聲劇烈的咳嗽,撕心裂肺,好似要把心肺都咳出來,動靜極大。

路杳杳忍不住皺了皺眉,身後葉大夫側耳仔細聽著,蒼老的眉心不由皺起。

“進來吧。”屋內傳來一個虛弱的聲音。

屋內昏暗冰冷,四角升起的火盆卻沒有驅散屋內的冷氣,層層放下的帷幔被一只蒼白枯瘦的手掀開,露出雪白被褥上憔悴虛弱,布滿刀疤的臉。

這張臉在昏暗下凹凸不平,泛著紅痕,越發顯得猙獰可怕。

“江先生是殿下摯友,杳杳身為太子妃自然不能坐視不管,這是我路家家養的大夫,名叫葉甄,醫術了得,尤為擅長外傷。”

她盯著虛弱靠在床上的人,見他漆黑睫毛冷淡地垂落,發青的唇色微微抿著,看上去格外不近人情。

那張肖像路家大郎君路遠道的面容,在冰冷默色之下變得越發陌生疏遠。

路遠道性格溫柔正直,嘴角笑意常年不減,素有長安笑君子的稱號。

“那便有勞了。”江月樓眉心蹙起,閃過一絲不耐,但是很快又松懈下來,薄唇輕啟,冷淡說道。

他看也不看床邊幾人,只是伸出手來放在床沿上,嘴角一挑,露出一點譏諷笑意:“那就有勞神醫了。”

葉甄不為所動,連忙拱手行禮直道不敢。

高個侍衛極為熱情,又是端椅子請人坐下,又是拎藥箱減輕壓力,甚至還殷勤地拿出藥枕,體貼地放到江月樓手腕下。

“江先生極易疲倦,還請大夫速速診脈。”他握著葉甄的手,極為擔憂真誠地說著,“往常這個時候是先生休息的時候,可不能耽誤太久。”

葉甄看著他,最後抽回手,淡淡說道:“自然。”

江月樓露出的半截手腕格外慘白枯瘦,發青的脈絡突兀地首先在細白的皮膚上,看上去竟然頗為觸目驚心。

路杳杳從沒見過這麽虛弱的人,好似一陣風,都能把眼前之人吹走,好似一眨眼,那個細微的胸膛就會徹底停了下來。

“朝暮?”沉默間,葉甄驚呼一聲,臉上露出不可置信之色,“你怎麽會中朝暮。”

江月樓冷淡地收回手,一直半闔著眼終於微微掀開,露出一點淺淡的諷刺笑意:“果真是名醫。”

“他怎麽了?”路杳杳不解地問著。

葉甄見他重新閉上眼,不願說話,便自己開口解釋道:“這位……先生是中毒了。”

“朝暮乃是一種奇毒,來自江南苗族蠱毒下形成的一種奇毒,中了此毒,人便會慢慢虛弱,短者一年,常年三年,便會慢慢虛弱,直到死去。”

路杳杳第一次聽說還有這樣陰險的毒物,杏眼微睜,突然看到床上江月樓這般虛弱的模樣,沙啞地問道:“那他?”

“毒入心肺,怕是……”葉甄手指微顫,他扭頭,強忍著顫抖,“你,你中毒多久了。”

“八年了。”高個侍衛說道。

“八年!”

“八年。”

路杳杳和葉甄齊齊喊道。

“是啊。”高個侍衛被嚇了一跳,小心說道,“說起來也是可惡,江先生本在甘州生活,在當地也算是名士,奈何因為一些小事得罪了黎家,黎家招攬不成,便心生毒意,劃畫了先生的臉,還喂下毒藥,也是先生命不該絕,逃到鄯州,最後被殿下所救。”

“這些年殿下也是尋了不少大夫,奈何都沒有辦法。”他長嘆一口氣,無奈又心疼地說道。

“到哪一步了?”葉甄摸著胡子,上前一步,仔細問道。

江月樓擡眉,呲笑一聲:“不是說你專治外科嗎,怎麽連毒也懂。”

他似笑非笑地看了眼路杳杳,目光冷淡而隨意。

葉甄一愣。

身後的路杳杳同樣不解地看向葉甄。

葉甄尷尬地笑了笑:“老夫雖擅長外科,但聽聞此毒已久,好奇而已。”

江月樓不再說話,顯然已經耗盡了力氣,眉宇都帶著倦色,呼吸聲都沉重了不少。

“這,你看……”高個侍衛猶豫地看著太子妃,“江先生吃了藥一般直接休息了的。”

路杳杳看向葉甄,葉甄搖了搖頭。

她愣愣了看了一眼已經閉眼小憩的人,微微失神。

當他這樣沉默不語的時候,那種熟悉感越發明顯,幾乎要撲面而來。

可終究不是他。

她的哥哥怎麽會這樣看著她,怎麽會露出這樣譏笑的模樣。

“正的沒問題?”路杳杳腳步沉重地出了竹林,一時分不清自己心中的情緒。

追尋哥哥蹤跡八年,一次又一次地失望,可從沒有像這次一樣,不論是與不是,都像一塊石頭壓在她心底,讓她分外難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