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06安德的影子(第6/9頁)

一夥人全都哄笑起來,然後他們離開遊戲機,去上下一堂課。轉眼間遊戲室變得空無一人。上課時間到了。

安德·維京是誰?剛才那些走廊裏的孩子說的也是他。豆子身上一定有什麽東西讓這些孩子聯想到安德·維京這個人。他們說起維京時,有時充滿欽佩,有時又怨恨不已。這個安德一定曾經在電腦遊戲或別的方面打敗了一些大孩子。剛才還有人提到他名列榜首,是什麽榜的榜首呢?

那些穿著統一制服的孩子,結成一個團隊跑步前進,去投入一場戰鬥遊戲——那才是這個地方生活的核心內容。這裏肯定有一個人人都能參與其中的實質性遊戲。教官們根據遊戲中的編隊來安排宿舍。每個孩子的排名都公布出來讓大家看到。當然無論這是個什麽樣的遊戲,都由大人在背後一手操縱。

看來,這就是戰鬥學校的生活方式。而那個安德·維京,不管他是誰吧,他在排名榜上位居第一,超過了所有人。

豆子讓人們想起安德。

這讓他感到一點自豪,是的,但同時也有點煩惱。不引人注意才安全。由於那個安德在這裏是個明星,而每個見到豆子的孩子又會聯想起他,這樣就使豆子也變得令人過目不忘。這將大大限制他的自由。他再也不可能像在鹿特丹時那樣,消失在人海中,讓人摸不清他的行蹤了。

哼,誰在乎呢?反正他現在不會受到傷害了,至少不會受到真正的傷害。不管發生什麽,只要待在戰鬥學校裏,就不會餓肚子。他已經找到了藏身之處,天上的庇護所。現在要做的僅僅是達到這裏的最低要求,以免被早早打發回家。那麽,管他有沒有人注意到自己呢,這有什麽關系。讓他們擔心各自的排名去吧。豆子已經為生存贏得了一場戰鬥。除了生存之外,其他的競爭都無關緊要。

腦子裏盡管這樣想,他還是知道這不是事實。因為他不能不在乎。僅僅活下去是不夠的,永遠不夠。他內心深處還有一種比對食物需要更深切的渴求,一種對秩序的渴求。他想弄清事物運作的方式,把握身邊的世界。在鹿特丹街頭快要餓死的時候,他本能地發揮自己的特長,投入波可的團夥,並想出辦法使這個團夥得到足夠的食物,也使自己能作為團夥的底層成員獲得最基本的生活所需。即使是阿喀琉斯當上家長,他們每天都能找到食物的那些日子裏,豆子也沒有放松警惕,他用心地研究團夥內部的各種發展變化規律。甚至和卡蘿塔修女待在一起時,他仍然花了大量精力去分析她為什麽有能力為他辦那麽多事,選中他的理由又是什麽。他必須了解。他必須在腦海裏把一切描繪清晰。

在這裏也一樣。他這會兒本來可以回宿舍睡一個小覺,但他卻冒著惹火燒身的風險四處探索,僅僅為了發現一些通過正常學習也能輕松掌握的信息。

我為什麽要到這上面來?我在尋找什麽?

鑰匙。這個世界上到處是鎖著的門,他必須摸清每一把存在的鑰匙。

他站著不動,傾聽著四下的聲響。遊戲室裏幾乎毫無聲息。但仔細聽,還是能聽見一些噝噝、轟轟的背景聲。

他閉上眼,豎起耳朵先辨別輕微噝噝聲的來源。然後才睜開眼睛,向通風孔走去。這是個出氣口,從裏面吹拂而出的熱氣形成微微的暖風,發出這種聲音。但那種轟轟聲卻不是從這裏傳出來的。那種聲音聽上去位置更遠,響聲更大,是把空氣泵到整個戰鬥學校的機器發出的聲音。

卡蘿塔修女曾經告訴他,太空中沒有空氣,無論在什麽情況下,人們都必須住在密封的太空船或空間站裏,不能讓一絲空氣泄漏。除此以外還得更新空氣,因為氧氣會被消耗,所以得時時補充。發出轟轟聲的東西,應該就是卡蘿塔修女說過的那種空氣循環更新系統吧。它一定遍布太空戰鬥學校的每個角落。

豆子坐在通風孔的網罩前,沿著邊緣摸了一圈,沒有摸到任何螺絲或釘子。他把指甲摳進網罩的邊縫,小心地伸進手指,往外撬出一點,然後再撬出一點。現在他的手指已經可以扳住網罩的邊框。他往外一拽,網罩掉出了通風孔,豆子也隨著仰面朝後摔倒在地。

豆子爬起來把網罩放在一邊,試著往通風孔裏看。通風管道的直徑大約只有十五厘米,往上被封住了,往下是通暢的,這就是說往下能夠進入管道系統。

豆子以自己的方法測量出通風口的大小,幾年前,他就站在抽水馬桶的坐蓋上,估量過水箱內部能不能容得下他的身體。這回的結論和那次一樣——管道很窄,鉆進去會被擠得比較痛苦,但可以辦得到。

他伸進一只胳膊向下探摸,摸不到底。他的胳膊實在太短,不可能再往下伸了,所以沒法了解管道在下面究竟轉往哪個方向。豆子先是設想管道一直向下延伸,但隨即感覺那不大可能。卡蘿塔修女說過,建造空間站的每一個零部件,都需要在地球或月球上加工制成後,再拖到軌道上組裝。人們不可能在甲板和天花板之間留下太大的空隙,那樣的話,大量寶貴的空氣在人們還沒有呼吸到之前,就被浪費掉了。不,管道系統可能沿外墻的走向布置,可能在包容得下十五厘米直徑管道中的任何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