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0 布靈頓(第6/10頁)

“你記起了什麽東西了,是嗎?當時的情形還清楚嗎?”

“很清楚。”我回答道。

“現在,尋找一個和丁特有關的童年記憶,大概在你七八歲的時候的事情,你們倆都在導師那裏接受教育時的記憶。你還記得導師的名字嗎?”

“彥維。”

“他和你是同一個導師嗎?”

我聳了聳肩。

“回想一個和丁特有關的記憶。”

我很輕松地就想起了與丁特有關的記憶,但所有的記憶都是在我更年長時留下的,在我十二歲到十五歲期間。但在那之前的記憶則怎麽都想不起來。盡管我的記憶告訴我他在那兒,可我卻想不起來。

“我只是想不起細節。”我說道,然後看見巴頓笑了起來。

“和我當時說的一模一樣,”他說道,“只是記不起細節了,也是這麽肯定,絲毫未曾感到疑惑。”

“有什麽值得疑惑的?如果我能讓那個小渾蛋消失的話,幾年前我就會那麽幹了。相信我。”

“那,讓我跟你說個故事吧。”他說,“坐到椅子上,蘭尼克·穆勒。因為這會是一個很長的故事,我是個老人了,所以可能會有點嘮叨,說些不值得一提的細節什麽的。試著別聽睡著了,至少別當著我的面打呼嚕。”然後他開始講述有關他兒子的故事。當他提起那個男孩的名字時,我立刻認了出來:“柏斯·巴頓?吉爾的國王柏斯?”

“都一樣,你打斷我了。”

“但他是國王,或者說,傀儡,是整個東部聯盟的國王。他是你的兒子?”

“就在這座城堡中出生長大的。但如果你不讓我開始講這個故事,我就沒法把它說完了,穆勒。”

於是我讓他講了下去。

“我喜歡旅行。很多年前,在我的身體差到無法再外出前,我進行了最後一次旅行。前往拉德納,你可能聽說過那地方。那裏冷得像冰窖,相比之下,亨平就像是個天堂了。可那裏有這個世界上最好的醫生。如果我生病了,我只想把自己交到拉德納的醫生手上。在那兒的時候,我偶然碰到了曾見過的醫生。上次見到他時,我還年輕,剛結婚,並剛剛接過王位。那時我可比現在更像個國王,統治的可不止亨平這樣的小地方,而是整個東部半島。但現在,顯然這已經無關緊要了。這個醫生,他叫忒斯·斯坦利,專擅婦科疾病,但還同時是個超棒的弓箭手,我們一起出去打獵,在脊峰山脈過了好一陣子無憂無慮的打獵生涯。我們是好朋友,在我結婚後不久,我的妻子生病時,就是他幫我治療的。這已經是柏斯出生前的事了。”

他停了一陣,仿佛是在考慮如何繼續說下去:“再次見面時,他問起了我妻子的情況。那時,我不得不告訴他,我的妻子已經在兩年前去世了。那時她已經五十歲了,但還算不上老。那時我才意識到,上一次我和忒斯出獵時發現了一群麋鹿,然後各自一箭放倒了一只公鹿,竟已是三十五年前的往事了。我提起了這段往事,又不由得感慨了一下,我的兒子柏斯沒有繼承我在弓箭方面的天賦。

“我們大笑了一番,嘲笑了一下現在的年輕人,然後他說:‘那麽,巴頓,上次見面後,你再婚了嗎?’

“這個問題聽起來很奇怪。‘當然沒有。’我回答道,‘為什麽這麽問?’

“‘你收養了個男孩?你的兒子?’他問道。我繼續否認道:‘那是我親生的兒子,結婚兩年後就生了來著。’

“他臉色發白,然後從他記錄病例的書架上抽出了一本筆記,從中找出了一條記錄,讓我看了那條記錄。上面記載著,在我和妻子結婚後一個月時,因為我妻子的病,他不得不對她施行了子宮切除術。

“你能想象那時我有多麽震驚嗎?我堅持他一定是記錯了,但他是個極有條理的人。你知道,我的質疑根本沒法令他動搖。他清楚地記錄了手術的前因後果,並記下他摘除了子宮、卵巢。而我的妻子幾乎因此而死在手術台上,可要不這麽做,她就會在一兩年內因為癌症而死。所以她注定以一生無子來換取生命。

“我堅持他記錯了,我能清楚地記得自己的兒子誕生,可當我試著回憶當時的情景時,我卻什麽都記不起來了。記不起時間、地點,不記得我是站在產房裏還是待在了外面,甚至不記得我是如何慶祝自己的繼承人誕生的,什麽都不記得了,就像你一樣,就像剛才你不記得自己的弟弟一樣。”

我常常質疑他人,可現在,我卻無法質疑巴頓,他完全沒有理由撒謊。更何況我手中的族譜更不容置疑,一面聽著,我一面試著尋找點記憶,可仍想不起十二歲前有任何有關丁特的記憶。只有一片空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