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篇 刺殺 24銀色降落傘

我禁不住打了個冷戰。我真的那麽冷漠,那麽精於算計嗎?蓋爾沒有說“凱特尼斯會選擇沒有了他她就會心碎的人”或者“選擇她離不開的人”。這樣說好像我還是重感情的人。但我最好的朋友卻預言我會選“沒有他就無法生存的人”。話裏的意思根本就是說我不是為愛,或者為欲望,甚至是相互投緣來選擇我的感情。我只能不摻雜任何感情因素,估算我的伴侶能給予我什麽,來判斷要不要他。這好像在說,我要在一個獵人和一個面包師之間衡量哪個能讓我更長壽。蓋爾這麽說真可怕,而皮塔也竟然沒有反對。要知道,我的感情幾乎被凱匹特或者反抗軍完全毀掉了。從眼前的情況看,我的選擇很簡單,他們倆無論缺了誰,我都會活得很好。

清晨醒來,我已經沒有時間和精力去打理我受傷的感情。黎明前,我們一邊吃早餐——豬肝醬和無花果餅幹,一邊在電視前觀看比特插播進來的新聞。戰事又有了新的進展,反抗軍受到黑浪的啟發,從百姓手裏收了一些廢棄的車輛,在無人駕駛的情況下穿過街道。汽車雖然沒有觸發所有的堡德,但顯然能把大部分的堡德破壞掉。到了淩晨四點,反抗軍開始在不同的街道向前開進——這些路線被簡單地劃定為A、B、C、D——目的地是凱匹特市中心。結果,他們占領了一個又一個街區,傷亡甚少。

“這種情況不會持續太久,事實上,他們能行進得如此深入,我很吃驚。凱匹特可以關閉某些堡德,然後等目標接近時,再手動觸發一些堡德。”蓋爾說。他話音未落,我們就在屏幕上看到他預料之中的事。一個小分隊讓無人駕駛的汽車開入一個街區,觸發了四個堡德,一切看上去很正常。三名偵察員緊隨其後,走到了街道盡頭。但當二十人的小分隊向前突進時,卻被一個花店門前的灌木盆栽炸成了碎片。

“我敢說這個時候普魯塔什沒有在控制室真是要了他的命。”皮塔說。

比特又將節目的轉播讓給了凱匹特,屏幕上,一個表情嚴肅的廣播員正在宣告哪些居民區的居民需要撤退。通過對她播報的新聞以及剛才看到的錄像進行對比,我可以在地圖上標出雙方軍隊所在的位置。

我聽到大街上一片嘈雜聲,於是靠近窗戶,從百葉窗的縫隙向外看。在微明的清晨,我看到一幅奇怪的圖景。目前已被占領的街區的居民正在擁入凱匹特市中心區域,許多慌張的人們只穿著睡袍和拖鞋,而那些早有準備的人卻穿著好幾層衣服,帶著許多東西,從寵物狗、首飾盒,到盆栽植物。一個穿著絨毛睡衣的人甚至只拿著一根熟透的香蕉。困倦、慌亂的孩子連跑帶顛地跟在大人的後面,他們或許是受到驚嚇或許是太過慌張,連哭都不會了。混亂的景象在百葉窗前閃過,時而是一雙惶恐的棕色眼睛,時而是一只抱著心愛的娃娃的胳膊,時而是一雙已被凍得青紫、在人行道的石板路上亂跑的光腳丫。看到他們,讓我想起了十二區逃離燃燒彈襲擊時喪生的孩子。我趕緊從窗戶旁走開。

泰格裏絲答應為我們探探情況,因為她是我們中唯一沒有被懸賞捉拿的人。在我們安全地藏到地窖之後,她就奔向凱匹特,去尋找有用的消息。

在地窖裏,我不安地踱來踱去,其他人看到我這樣也快給逼瘋了。我內心的某些東西在告訴我,不利用這奔逃的人流是個錯誤。我們還能找到比這更好的掩護嗎?從另一個角度講,在大街上奔走的每一個人的每一雙眼睛都成為五名在逃的反叛者的監視者。可是,反過來講,我們待在這裏又能得到什麽?我們所能做的就是消耗我們不多的食物,然後等待著……什麽?反抗軍奪取凱匹特城?要等到那時還需要幾個星期。而且,如果他們真的奪取了凱匹特,我也不敢肯定我又會怎麽做。不會跑出去恭迎他們。在我還沒來得及說“索命果,索命果,索命果”的時候,科恩就會把我運回十三區。我費盡千辛萬苦跑到這裏,又失去了那麽多人,可不是為了把自己重新交回那個女人的手裏。我要殺死斯諾。再說,對於過去幾天發生的事情,要解釋清楚並非易事。有幾件事如果暴露了真實意圖,那麽給勝利者免除罪名的協議就只好告吹。先不說我,我有種感覺,其他的勝利者會需要這個協議。比如說皮塔。無論怎樣為他辯解,畢竟是他使米切爾落入鐵絲網,而且這一情景已經被人們在電視屏幕上看到。我可以想見科恩的法庭會怎樣審判他。

到了下午,泰格裏絲還沒回來,我們開始感到不安。大家推測她可能已被捕,並被迫供出了實情,也可能在擁擠的人群中受了傷。但是到了六點,我們聽見她回來了。樓上先是一陣腳步聲;然後她拉開了隔板。一股炸肉的味道隨著她飄了進來。泰格裏絲給我們準備了碎火腿和烤土豆。這是我們幾天來所吃的第一頓熱飯,當我等著她給我盛第二盤的時候,我的口水差點流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