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篇 刺殺 24銀色降落傘(第4/6頁)

“那麽,我們現在應該算是什麽人?”我問。

“瘋狂的凱匹特公民。治安警覺得我們和他們是一邊的,這個時候希望反抗軍別射殺我們,他們能找到更重要的目標。”

我們飛快地穿過十字路口,心裏琢磨著這個新角色。到達下一個街區時,我們是什麽身份,任何人是什麽身份,已經不再重要了,因為沒人看你的臉。反抗軍已經打了進來,好吧,他們有的沖到大街上,有的躲在房屋門口,有的躲在汽車後面,四周槍聲四起,有人大聲地喊著命令,準備迎擊朝這邊趕來的治安警。只有逃難者被夾在激烈的炮火中間,他們手無寸鐵、驚慌失措,許多人受了傷。

我們前方的一個堡德被觸發,釋放出滾燙的蒸汽,把附近的人立刻蒸熟了,死者皮膚一律變成了粉色。看到這一切,四周大亂。蒸汽繼續裹挾著雪花四處擴散,遮住了我們的視線,在我的槍管以外的地方全部是一片模糊。治安警、反抗軍、凱匹特市民,誰知道是誰,所有移動的物體都是射擊目標。甚至自己人之間也相互射擊。我也不例外。我心跳加快,腎上腺素激增,每個人都是我的敵人。只有蓋爾除外,他是我打獵的搭档,為我警戒著來自後背的襲擊者。我們只能前行,別無他路,擋住我們去路的一律打死。狂呼亂叫的人們、流血的人們,還有死人遍地皆是。當我們走到下一個街角時,前方的整個街區泛出濃艷的紫光。我們趕緊後退,躲在一個樓梯間裏,眯起眼看著那光線。被光線照射到的人,正遭到某種物質的襲擊……是什麽?是一種聲音?一種波?激光?武器從他們的手裏掉落下來,他們用手指抓住臉,血液從七竅裏流出來——眼睛裏,鼻子裏,嘴裏和耳朵裏。不到一分鐘,所有的人都死了,光線也隨之消失。我牙一咬,開始往前跑,我跳越過了死者的屍體,濕乎乎的血使我腳下打滑,我也不管。呼嘯的寒風夾著雪花,模糊了我們的視線,但我們仍能聽到一陣腳步聲向我們這個方向傳來。

“趴下!”我小聲對蓋爾說。我們立刻在原地臥倒。我的臉趴在一大攤還溫熱的血上,可我一動不動,假裝成死人,一陣慌亂的腳步從我們身旁跑過。一些人避開滿地的屍體,另外有些人踏在我的手上、背上,有些踢在我的頭上。當腳步聲過去後,我睜開眼睛,朝蓋爾點點頭。

在下一個街區,我們遇到了更多逃難的人,正當我們覺得可以松一口氣的時候,傳來了一個聲音,像是雞蛋殼打在碗邊的聲音,但比那放大了一千倍。什麽也沒有發生。接著,我感到自己的靴子尖開始傾斜。“快跑!”我沖蓋爾喊道。已經沒有時間解釋了,只不過幾秒鐘時間,這個堡德露出了它的真實面目。在街區中心裂開了一個大縫。石板大街像野獸的大口一樣向內張開,慢慢地把街面上的人吞噬了進去。

我一時不知道該直跑到前面的十字路口,還是奔向街道旁的大門,然後破門而入。結果,我往前方斜插過去。當大口張得更大時,我腳步不穩,腳底越來越抓不住光滑的地面。那感覺就像在光滑的冰山上行進,每邁出一步,山就越陡。當腳下的石板路完全塌陷時,我的兩個目標——十字路口和旁邊的屋子——離我只有幾英尺遠。沒辦法,我只能腳下一用力,猛地撲向十字路口。我的手抓住街邊的石頭,發現石板路面已經直接掉落下去。我的腳吊在空中,沒有了著落。張開的大口子有五十英尺深,一股惡臭撲鼻而來,就像夏天腐爛屍體散發的氣味。黑乎乎的人影在裏面亂爬,幸免於難的人都驚呆了。

我吃力地大喊了一聲。沒有人來幫我。我就快要抓不住光滑的石頭了,這時我發現我距離堡德的犄角只有六英尺遠。我沿著路面的邊沿一點一點地往旁邊挪,盡量不去聽底下的人發出的慘叫。當我的手抓住犄角之後,我擡起右腿,身體用力向上一縱,腳搭在了什麽地方,然後我用盡全身力氣,把自己的身體拉回到地面。驚悸恐懼、渾身發抖,我終於爬了上來。我已踏到平地上,但還是趕緊抱住一根路燈柱子好穩住自己的身體。

“蓋爾?”我沖著深洞大喊,也顧不上會不會被認出來了。“蓋爾?”

“在這裏!”我慌忙朝左邊看去,大樓的根基部分並沒有滑落下去。十幾個人因為緊貼著墻根,才算沒有掉下去,他們都抓著不同的東西,門把手、門環、郵箱投遞孔。與我相隔三個門的地方,蓋爾正抓著大門口外的鐵藝門柵欄。如果門開著,他很容易就可以進去。但盡管他不斷使勁踢門,卻沒人來開門。

“你躲開!”我舉起槍,他側過身子,我向門鎖開了幾槍,門向內打開了。蓋爾縱身跳到門裏面,落在了地板的一堆東西上。我救了他,正在得意,突然,一雙戴著白手套的手揪住了他的肩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