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篇 余燼 2我要做嘲笑鳥(第3/6頁)

“你能不能跟我們談談在競技場最後一晚發生的事情,以便幫助我們理清頭緒?”凱撒提出了建議。

皮塔點點頭,但卻沒有急於回答,他慢聲說道:“最後一晚……最後一晚發生的事情……嗯,首先,你必須要想象一下在競技場裏的感受。那感覺就像一只昆蟲被困在充滿熱騰騰的水蒸氣的碗裏。在你的四周都是叢林……綠色的、活生生的、嘀嗒作響的叢林。一只大鐘分分秒秒都在計時,生命也在慢慢流逝,每個小時都必定會出現新的恐懼。你要知道,在過去的兩天中已經有十六個人喪命——有些人是在與你的搏鬥中死去的。而情況就會這樣發展下去,到第二天早晨,除了一個人,最後的七個人也會死去。只有勝利者能活下來,而按計劃,活下來的那個人卻不是你。”

競技場的回憶讓我渾身冷汗津津。我的手從電視屏幕上滑落下來,無力地垂在身邊。皮塔不僅能用畫筆描畫競技場的情形,他用語言也一樣能達到同樣的效果。

“人一旦身處競技場內,外部的世界就變得極為遙遠。”他接著說,“你所愛的、所關心的一切人和事都幾乎不存在了。粉色的天空、叢林裏的怪物,還有那些想要你命的‘貢品’就成為了你現實世界裏的一切,唯一能影響你的一切。更糟的是,你也要殺人,因為在競技場,人們只有一個願望,一個要為之付出昂貴代價的願望。”

“它要你付出生命。”凱撒說。

“噢,不。它要你付出的不僅是生命。你要去殺死無辜的人,你要付出所有的一切。”皮塔說。

“付出所有的一切。”凱撒輕聲重復著皮塔的話。

整個房間陷入了一片寂靜,我感覺這寂靜正傳遞到整個帕納姆國的每一個角落,整個國家的人肯定都在電視機前靜靜地聽著,因為以前從沒有人提過在競技場的感受。

皮塔繼續往下說:“那麽,你要堅守著自己的信念。而那最後一晚,是的,我的願望是救凱特尼斯。但即使對叛亂一無所知,整個事情也讓人感覺很蹊蹺,當時的情況太復雜了。我很後悔早晨她提議我們離開時沒有聽她的話。可那時候誰也看不出事態會發生怎樣的變化。”

“也許你對比特電擊鹽水湖的計劃太過專注了。”凱撒說。

“光顧著和他們結盟了。我絕不應該讓他們把我們分開!”皮塔突然提高了嗓音,“也就是在這個時候我失去了她。”

“也就是你留在閃電樹旁,而她和約翰娜·梅森拿著電線往湖邊走的時候。”凱撒進一步描述當時的情形。

“當時我也不想那樣!”皮塔因為氣憤,臉漲得通紅,“可要是我跟比特爭執就暴露了我們要離開他們的企圖。當電線被隔斷時,一切都全然失控了。我對那時發生的事依稀只記得一些。我設法去找她,我看到布魯托殺死查夫,我自己又殺死了布魯托。我知道她在叫我的名字。接著,閃電擊中大樹,然後競技場四周的電磁力場……就爆炸了。”

“是凱特尼斯把它打爆的,皮塔。你已經看過錄像了。”凱撒說。

“她當時並不明白自己在做什麽。我們都不明白比特的計劃。你也可以看到她當時想弄明白電線是幹什麽的。”皮塔爭辯道。

“是的,當時的情況確實很令人生疑,好像她一直都參與了反叛計劃。”

說到這兒,皮塔站了起來,他把臉湊近凱撒,雙手扶在凱撒的椅子扶手上,“是嗎?難道約翰娜把她打得半死也是她的計劃?那電流把她擊傷也是她的計劃?轟炸也是她的計劃?”此時他已經在大喊了,“她並不知情,凱撒!我們倆當時除了要讓彼此活命,其他的什麽都不知道!”

凱撒趕緊擡起手,放在皮塔胸前,一方面是自我防衛,另一方面也是為了安慰皮塔,“好的,皮塔,我相信你。”

“好吧。”皮塔從凱撒身邊退了回來,擡起雙手抓撓著頭發,把精心梳理的發型都弄亂了。他發瘋似的一屁股坐在自己的椅子上。

凱撒暫時停止了問話,仔細觀察著皮塔。繼而,他接著說:“那麽,你的指導老師,黑密斯·阿伯納瑟呢?”

皮塔臉上的表情嚴肅起來,“黑密斯是否知情,我不清楚。”

“他會不會參與了這次陰謀?”凱撒問。

“他從未提起過。”皮塔說。

凱撒步步緊逼,“那你的感覺呢?”

“我覺得以前我不該信任他。就這些。”皮塔說。

自從上次在飛機上和黑密斯廝打,我用指甲在他臉上劃了一道長長的挖痕之後,就沒有再見到過他。我知道他在這裏也不好過。十三區禁止生產或消費任何帶酒精的飲品,即使醫用酒精也鎖在櫃子裏。最後,黑密斯一滴酒也沾不上,沒有任何私藏的或家釀的代替品來幫他渡過難關。因為他不適宜在公眾場合露面,所以他們把他隔離了,直到他把酒癮完全戒掉。這一定極為痛苦。但想到他是怎樣欺騙了我們,我對他已沒有絲毫的同情。我真希望他此時此刻也在看電視,這樣他就會知道皮塔同樣也唾棄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