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篇 世紀極限賽 16尋找同盟

黑密斯趕緊抓住我的手腕,好像料到我下一步要幹什麽。可我卻保持沉默,就像遭受凱匹特折磨後的大流士一樣。黑密斯曾告訴過我凱匹特人把艾瓦克斯的舌頭割掉,這樣他們就再也不能說話了。在我的心裏,我仍能聽到大流士的話語,輕松、頑皮,在霍伯市場跟我開玩笑逗我。他的玩笑和其他勝利者拿我尋開心不同,我們真誠地對待彼此。假如蓋爾看到了他,又會怎麽想呢……

此刻,只要我對大流士做出任何表示,表示我認識他或別的什麽,都會使他遭受懲罰,這點我很清楚。因此,我們只是注視著彼此。大流士,現在成為啞巴奴隸;而我,即將進行生死的搏殺。我們又能說什麽呢?為彼此的命運惋惜?為對方難過?我們很高興認識了彼此?

不,認識我,大流士不該高興。如果我當時在場,去制止斯瑞德,那他就不必站出來救蓋爾,不會成為艾瓦克斯,特別是不會成為我的艾瓦克斯。顯然,斯諾總統是有意把他安排來服侍我的。

我掙開黑密斯的手,跑回到我以前居住的房間,把門鎖上。我坐在床邊,胳膊肘支在膝蓋上,用手托著前額,在幽暗的房間看著身上閃爍著光亮的衣服。我想象著自己正待在十二區的家中,蜷縮在壁爐旁。衣服上的光亮漸漸退去,直至電量全部用完,燈光消失為止。

艾菲終於來敲門叫我去吃飯,我站起身,脫掉衣服,把它疊整齊,和王冠一起放在桌子上。在浴室,我洗掉了臉上的一道道的濃妝,穿上樸素的襯衣、褲子,穿過大廳走向餐廳。

吃飯時,我心緒不寧,腦子裏只想著我們的侍者——大流士和紅發女孩。艾菲、黑密斯、西納、波西婭、皮塔,所有的人都似乎在餐桌旁討論著開幕式的事情。我故意將一盤豌豆打翻在地,趁著還沒人攔我,我趕快彎下身去撿。吃飯時,我一直心不在焉,只有這個動作是有意識的。我打翻盤子的當兒,大流士就站在我身旁,在俯身撿豆子時,我們並排蹲在地上,但我沒敢正眼看他。在一個短暫的瞬間,我們的手握在一起。菜裏的黃油汁濺了他一手,我可以感覺到他的皮膚很粗糙。在我們不顧一切緊握著的手指間蘊含著一切未能吐露的話語。這時,我聽到艾菲在我身後大聲說:“這不是你該幹的,凱特尼斯!”隨即,他松開了我的手。

隨後我們回到大廳,觀看開幕式錄像,我擠在西納和黑密斯中間,因為我不想坐在皮塔身邊。大流士的事讓我難過,可這事屬於蓋爾和我,也許還有黑密斯,但卻和皮塔無關。他也許認識大流士,已對他點頭致意,但皮塔不像我們,在霍伯黑市混的人之間有著特殊的聯系。另外,他和其他勝利者一起嘲笑我也讓我生氣,我最不需要別人的同情和安慰。我決計在競技場保住他的想法沒有變,可除此之外,我也不欠他什麽。

當我看到遊行的彩車駛向城市廣場的畫面時,我覺得每年都讓我們穿著彩裝在街市穿行十分糟糕。如果說孩子們穿著彩裝很傻的話,那麽讓年齡很大的勝利者穿著彩裝則令人同情。一些稍微年輕些的人,例如約翰娜和芬尼克,或者一些形體沒有發生太大變化的人,像希德爾和布魯托,還沒有失去尊嚴。可大多數人,那些毒品上癮、疾病纏身的人,裝扮成奶牛、大樹、面包,就顯得很怪異。去年我們仔細討論每一個參賽者,而今年,僅有一兩句簡單的評論。難怪我和皮塔出現時人們會如此瘋狂,因為我們穿上服裝後顯得那麽的年輕、健美,符合選手應有的形象。

錄像一結束,我就站起來,感謝西納和波西婭所做的一切,然後我回到臥室。艾菲定了早叫醒服務,以便第二天早餐時大家碰頭,商量訓練計劃。可即使艾菲的聲音都顯得空洞無力。可憐的艾菲。她終於遇到我和皮塔這樣的好選手,露了把臉;可現在一切都亂成一團糟,她想都不敢往好處想。用凱匹特的話說,這就是真正的悲劇。

我上床後不久,聽到輕輕的敲門聲,我沒理睬。我今晚不想皮塔來,特別是在大流士就在附近的時候。這就跟蓋爾在身邊感覺差不多。噢,蓋爾。大流士就在外面,我怎麽可能不想起他呢?

我夢裏出現的竟是舌頭。大流士的舌頭已經凍僵,不能動彈,一只戴膠皮手套的手把血淋淋的舌頭從他嘴裏取出來。之後,我來到一個晚會上,每個人都戴著面具,一些人的面具上有上下擺動的濕乎乎的舌頭。一個人悄悄走近我,在夢中,我覺得這個人就是芬尼克,他抓住我並摘下面具,可出現在我面前的卻是斯諾總統,他肥厚的嘴唇正滴著血紅的口水。最後,我出現在競技場,我的舌頭幹得像砂紙,想來到水塘邊,可每當我快要靠近時,水塘卻總是向後退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