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篇 星星之火 9暴風雪(第2/5頁)

我洗了個澡,今天早晨,我第一次不再為野外逃奔的給養列清單,我在想八區是怎樣組織起暴動的?很多人很明確地蔑視和反抗凱匹特。是有計劃的嗎?還是多年仇恨與不滿的積聚和爆發?我們在十二區該怎麽辦?十二區的人會加入到我們的行列還是會大門緊鎖?昨天在蓋爾遭受鞭刑之後,人群散得那麽快。但,這不也是因為我們感覺自己軟弱無力,不知該如何是好的緣故嗎?我們需要有人給予我們指導,告訴我們自己能做到。我覺得我無法成為這個人,我只是暴動的催化劑,但一位領袖應該具有堅定的信心、非凡的勇氣、清晰的思維、出色的說服力;而我卻沒有足夠的信心,常在尋找勇氣的邊緣徘徊,也沒有很好的口才。

口才,我想到口才,不由得想到了皮塔,想到人們是如何信服他所說的每一句話。如果他願意,他可以用他的口才說服一群人去采取行動。對任何事,他都可以調動合適的詞語,但我想他從未想到過這一點。

在樓下,媽媽和波麗姆正在照看虛弱的蓋爾。從他的臉色可以看出藥效正在減弱。我打起精神,準備再跟媽媽爭辯,但我的聲音卻很平靜。“您不能給他再打一針嗎?”

“如果需要,我會的。可我們覺得還是先試試冷敷吧。”媽媽說道。媽媽已經把繃帶拆掉了。幾乎可以看到熱氣從他的背上冒出來。她在他的後背鋪上一塊幹凈的布,然後朝波麗姆點點頭。

波麗姆走過來,在一個大碗裏不停地攪著,那東西看上去像是雪水,但液體帶著淡淡的綠色,散發出甘甜、清新的氣味。是雪敷。她小心地把液體舀到他的背上,我仿佛聽到蓋爾綻裂的皮膚遇到這雪、藥混合物時發出的噝噝聲。他睜開眼睛,一臉迷惑,隨後長舒了一口氣。

“我們有雪還真夠幸運的。”媽媽說。

我心想,要是在盛夏挨了鞭子,天氣炎熱、水管裏的水都是溫的,那該有多受罪。“天熱時您怎麽辦?”我問。

媽媽皺眉時,眉心出了一道皺紋。“得想法子把蒼蠅趕走。”

一想到夏天蒼蠅圍著傷口轉,我就倒胃口。媽媽用藥液把手絹浸濕,然後遞給我,讓我敷在臉上。疼痛馬上減輕了。冰涼的雪水發揮了作用,媽媽的藥液雖不知成分為何物,但也起到麻醉作用。“噢,太棒了。您昨天幹嗎不給他敷上這個?”

“我需要先讓傷口閉合。”她說。

我不清楚她說的究竟是什麽,但只要能起作用,我幹嗎要懷疑她?她知道自己在幹什麽,她是我媽媽。我為昨天的事感到愧疚,皮塔和黑密斯把我拽走時,我還對她大喊大叫。“對不起,我昨天不該對您吼。”

“我聽到過比這更糟的,”她說,“也看到過人們在自己愛的人受苦時,他們會怎樣。”

他們愛的人。這話讓我的舌頭好像被雪敷了似的僵在那裏。當然了,我愛蓋爾。可她說的是哪一種愛呢?我自己說愛蓋爾時又是什麽意思呢?我不知道。我昨晚確實吻了他,那一刻我感情激蕩。但我肯定他一定不記得了。他還記得嗎?我希望他忘記。如果他還記得,那所有的一切都會復雜得多,我不能一邊策劃暴動,一邊又想著親吻誰。我暗自搖頭,否定了這種可能。“皮塔在哪兒?”我說。

“他聽到你起來就回家了,他怕下暴雪時家裏沒人照料。”媽媽說。

“他安全到家了吧?”我問,在暴風雪中離開道路幾碼遠就可能迷路,被大雪吞沒。

“你幹嗎不打電話問問?”她說。

於是我來到書房給皮塔打電話。這個房間自從斯諾總統來過之後,我就沒怎麽進來過。電話鈴響了幾下,他來接電話。

“嗨,我想看看你是不是已經到家了。”

“凱特尼斯,我住的地方離你家只隔開三戶。”他說。

“我知道,可雪下得那麽大,再說又出了那麽多事。”我說。

“啊,我很好,謝謝你打電話來問。”很長的停頓,“蓋爾怎麽樣了?”

“挺好的。媽媽和波麗姆正在給他雪敷呢。”我說。

“你的臉呢?”他問。

“我也敷了,”我說,“你今天看見黑密斯了嗎?”

“我去看了看他,醉得人事不知,我把火給他生起來了,還留了點面包。”他說。

“我想跟——你倆談談。”我不敢再多說了,電話肯定被人監聽。

“最好等天好起來再說吧,”他說,“這之前不會有什麽大事。”

“是啊,不會有什麽事。”我附和著。

暴風雪持續了兩天,下的雪高過我的頭頂。清理勝利者村到廣場的積雪又用了一整天。這幾天我一直在幫忙照料蓋爾,給自己雪敷,極力回憶八區暴動的一切細節,興許對我們有幫助。我臉上的腫消了很多,正在愈合的傷口很刺癢,眼周圍仍是黑青色。可是第一個機會來了,我問皮塔是不是願意跟我去城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