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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對你們說這些,是因為它能提升你們的信心,做好下面的事情。你們要做的,就是將肺裏徹底清空,還要讓你的身體裏充滿氧氣。這叫做‘過度換氣’,簡單地講就是深呼吸。等我給你們發出信號的時候,我要你們竭盡全力地深吸氣,然後徹徹底底把氣都吐出來。然後繼續重復這個動作,直到我要你們停下為止。我會要求你們連續做一分鐘——結束以後你們有些人可能會有點頭暈,不過會過去的。每一次呼吸都盡可能多地吸入,揮舞雙臂,最大限度擴展你的肺活量。

“接著,一分鐘到了以後,我會要你們吐氣,然後屏住呼吸,我會再讀一次秒。我認為結果會讓你們大為驚訝的。好了——咱們行動起來!”

接下來的幾分鐘,擁擠的黃泉號船艙裏出現了精彩壯觀的一幕。一百多人揮舞著胳膊,打鼾一般深深地呼吸著,似乎每一次呼吸都是一次殊死掙紮。有些人擠得太緊了,竟致不能全力以赴,所有的人都必須固定住身體,免得動作太大而導致身體飄浮起來。

“好!”主任大喊一聲,“停止呼吸——把所有的空氣吐幹凈——看看你能堅持多久不換氣。我還會讀秒的,不過這回我會從第三十秒讀起。”

非常明顯,測試結果讓每一個人都瞠目結舌。只有一個人沒有堅持到一分鐘,其他人則大多數都堅持了近兩分鐘才開始換氣。實際情況是,要想恢復正常呼吸,還必須格外努力一下。還有一些人,三四分鐘過去了,依然泰然自若。其中一位堅持到了五分鐘,在醫生制止下才停了下來。

“我想證明的是什麽,我想你們都會明白的。當你的肺裏充滿了氧氣,會有幾分鐘的時間,你根本不想呼吸,就好像你大吃了一頓之後不想吃東西一樣。一點也不困難——因為這不是窒息。當你需要靠這個去求生的時候,一定會表現更好的,我向你保證。

“現在我們會緊緊貼在飛馬號的一側,只需要不到三十秒就可以靠上去。對方會派人穿著太空服扶助掉隊的人,一旦全體登上飛馬號,密封過渡艙就立即封閉。艙內會立即灌入氧氣。你們最多流點鼻血就沒事了。”

他當然希望這些都能實現,然而驗證的手段只有一條。這是一場危險而史無前例的豪賭,卻又別無其他選擇。至少,每個人都獲得了一次奮鬥求生存的機會。

“好,”他續道,“你們多半會擔心氣壓降低的問題。這是唯一不舒服的過程,如果時間不長,你在真空環境下不會有嚴重傷害的。我們會通過兩個步驟打開船艙,首先我們會把氣壓慢慢降到大氣壓的十分之一,然後我們得再掀開艙蓋沖出去。完全沒有大氣壓的滋味不好受,會很痛,不過並不危險。別去想那些人體在真空裏爆炸的傳聞,那是胡說。人類比這要結實得多。我們從十分之一個大氣壓降到零,這比人類在實驗室裏測試的極限還要低得多。把嘴張大,任憑氣流出入。你會感到全身皮膚蜂蜇一樣痛,不過那會兒你會很忙的,根本沒工夫注意這個。”

主任停下來,查看了一眼安靜而專注的聽眾。他們的態度都很配合,然而這是預計中的事。在場的每一位都是訓練有素的——他們都是各個行星工程師和技師中的尖子。

“事實上,”外科醫生高興地繼續說道,“我要是告訴你們危險會帶來的後果,你們多半都得笑出來。它不會比曬太陽灼傷更嚴重。到了外面你們會直接接觸太陽紫外線,沒有大氣層的保護。不到三十秒的時間,你們就會長出一種很討厭的水泡,所以我們做橫渡的時候會藏在‘飛馬’的陰影裏。如果你不小心到了陰影以外,就用胳膊擋住臉。你們誰要是有手套,最好都戴上。

“好了,情況就是如此。我會加入第一隊,做個示範,讓大夥看看有多麽簡單。現在我要你們分成四組。我會分別同你們做演習的。”

飛馬號和黃泉號並肩向著遙遠的行星駛去,然而能夠到達目的地的,只能是其中的一艘。客船的密封過渡艙門打開了,敞開的大門距離擊傷的戰船不過幾米之遙。一根根太空導索將兩艘船的船體連接在一起,客船的機組人員浮遊在纜索之間,做好了準備,打算救助那些逃生的船員,幫他們完成這場簡短而兇險的橫渡。

黃泉號還算幸運。它的四個隔離艙完好無損。整艘船依然能夠分為四個隔絕的艙室,於是等分為四組的船員可以分批離開。如果全體一起逃生,飛馬號的過渡艙就無法承載所有的人。

信號傳來,海爾斯蒂德船長從駕駛台上望出去。只見一陣煙霧突然從戰船裏噴出來,接著,應急艙蓋彈開了,飛入了太空(這個裝置在設計之初顯然沒有預料到這種狀況)。一陣濃重的水霧伴著塵埃湧出來。有幾秒鐘的時間,船長的視野都為之模糊了。逃生者體內的空氣被吸幹;他們的手互相握著,抵禦著這種滋味——船長看在眼裏,他知道這是一種什麽樣的感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