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警鈴響起

事實上托馬斯沒有時間來理解紐特說的話,當一陣叮當叮當的鈴聲突然響徹整個房間的時候,他實際上沒法確定自己的心情是迷惑比較多還是害怕比較多。他出於本能地用手捂住了耳朵,並環視周圍的其他人。

他注意到他們臉上那充滿疑惑的神色,然後他聽到了那個聲音,跟特蕾莎出現在籠子裏之前他在迷宮裏聽到的那個聲音是同一個。那是他唯一一次聽到這個聲音,而被關在一個四面是墻的小房間裏面這聲音聽起來就不同了——顯得更強烈,帶著重重疊疊的回聲。但是,他仍然非常肯定那是同一個聲音。就是這個在林間空地裏宣告一個新人到來時的示警鈴聲。

那個聲音一刻不停地響著,托馬斯已經感到他的後腦勺開始疼痛起來。

空地人在房間裏亂轉,愣愣地看著那些墻壁和屋頂,好像他們在努力尋找這個噪聲的源頭。有些人坐到了床上,雙手捂住了他們的腦袋。托馬斯也在努力地尋找那個示警鈴的源頭,但是什麽也沒看到。墻壁裏沒有擴音器,沒有暖氣或是空調的出風口,什麽都沒有,只有同時從四面八方傳來的聲音。

紐特抓住了他的胳膊,在他耳邊喊道。“那是新人的示警鈴!”

“我知道!”

“它為什麽響了?”

托馬斯聳聳肩,希望他的臉上沒有流露出他是多麽憤怒,他又怎麽會知道發生了什麽事呢?

民浩和阿瑞斯從浴室裏面出來,他們倆一邊心不在焉地擦著脖子後面,一邊在房間裏尋找答案,不久之後他們就意識到了其他人都有類似的文身。弗萊潘已經走到了那扇通往公共區域的門邊,正要用他的手掌去觸碰那個門把手被砸破的地方。

“等等!”托馬斯一時沖動大聲喊道。他跑過去跟弗萊潘一起站在門邊,感覺到紐特就在他的身後。

“為什麽?”弗萊潘問,他的手仍然在離那扇門幾英尺的地方晃動著。

“我不知道。”托馬斯回答說,不確定他的聲音在那叮當叮當的鈴聲掩蓋下能否被聽見。“這是個示警鈴,可能有某件非常不妙的事情正在發生。”

“是呀!”弗萊潘大聲回答,“所以我們也許應該離開這裏!”

不再理會托馬斯說了什麽,他推了一下那扇門。那扇門沒有動,於是他更用力地推了一下。當它還是紋絲不動的時候,他身體往前靠在門上,用他全身的力量去推,肩膀在前面頂著。

什麽都沒發生。那門關得緊緊的,就像是用磚砌上了一樣。

“你把那該死的把手弄壞了!”弗萊潘尖聲叫道,然後用他的手掌去拍那扇門。

托馬斯不想再大聲吼叫了;他很累,嗓子也很疼。他轉過身,斜靠在墻上,抱起了雙臂。大部分空地人看起來都跟托馬斯一樣筋疲力盡——沒有力氣再去尋找答案或是一條出路了。他們全都要麽坐在床上,要麽站在四周,他們的臉上毫無表情。

在壓倒一切的絕望中,托馬斯再一次呼喚特蕾莎,然後又呼喚了幾次。

但是她沒有回答,而且噪聲那麽大,他也不知道自己是否還能集中足夠的注意力去聽她的聲音。他仍然感到她不在那裏;那感覺就像是某天醒來時嘴巴裏沒了牙齒一樣,你不需要跑到鏡子前面就能知道牙齒不在了。

然後示警鈴聲停了。

寂靜從來沒有像此刻那樣,好似有了它自己的聲音。就像一群嗡嗡叫的蜜蜂,兇猛地在屋子裏築下了巢,托馬斯不得不擡起手,用手指塞住了兩只耳朵。房間裏的每一次呼吸,每一聲嘆息,在這奇怪的寂靜氛圍映襯之下,都像是一顆炸彈那樣震耳欲聾。

紐特第一個說話。“不要告訴我還會有新人丟進我們的圈子裏來。”

“這地方的籠子在哪兒呢?”民浩語帶諷刺地咕噥著。

一聲輕微的嘎吱聲使托馬斯猛地向通往那塊公共區域的門那邊看去。它已經打開了幾英尺,此刻打開的地方露出了一線黑暗。有人把門另一側的燈關掉了,弗萊潘往後退了一步。

“我猜他們想讓我們現在就出去。”民浩說。

“那麽你為什麽不第一個出去?”弗萊潘提議說。

民浩已經開始行動。“沒問題,也許當我們沒有其他事情可做的時候,我們還是需要一些新的刺激和一些鞭策。”他向門口走去,然後停了下來,看了一眼邊上的托馬斯。他的聲音令人驚訝地變得十分輕柔。“我們可以利用另一個查克。”

托馬斯知道他不應該那樣難過,如果要說難過的話,民浩正在努力——用他自己奇怪的方式——表現出他跟其他人一樣地思念查克。但是被人提醒想起他的朋友,而且是在這樣一個古怪的時刻,這一點讓托馬斯很生氣。直覺告訴他要忽略這一點——他要處理周圍正在發生的事就已經夠艱難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