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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六歲。”她說。

“你和我遇見過的絕大多數六歲小孩不一樣,希望這麽說你別介意。”我說。

“顯老唄,”她說,等了一會兒,“開玩笑的。”

“我知道。”我說。

“不是每個人都能理解,”她說,“因為我認識的人差不多都是這個年紀。”

“什麽感覺?”我問,“我是說,這種生活是什麽樣的?六歲,沒有過去。”

簡聳聳肩。“某天我忽然醒來,既不知道我在哪兒,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麽。反正我就在這具軀體裏了,而且知道很多事情。知道怎麽說話,怎麽走路,怎麽思考,怎麽打仗。他們說我是特種部隊的人,現在該接受訓練了,還有,我叫簡·薩根。”

“好名字。”我說。

“隨便選的,”她說,“名字都是常用名,姓氏基本上來自科學家和哲學家。我那個班上有泰德·愛因斯坦,有朱莉·巴斯德。剛開始當然不知道。等他們幫助我們發展出自我認同感,那時候我才逐漸了解自己是怎麽被制造出來的。認識的人都沒有多少記憶。直到第一次遇到胎生人,我才意識到自己非常與眾不同。我們很少有機會遇到他們。兩種人界限分明。”

“‘胎生人’?”我問。

“我們對你們這些人的稱呼。”她說。

“要是真的界限分明,那你去食堂幹什麽?”我問。

“我想吃漢堡,”她說,“倒不是禁止來往,只是習慣了而已。”

“就從沒琢磨過自己是用誰制造出來的嗎?”我問。

“偶爾也會,”簡說,“但得不到答案。他們不肯說出我們的原型是誰。要知道,有些人采用了不止一個人的DNA。但原型反正都死了。必須是過世的人,否則政府也不會拿來制造我們。我們也不知道有誰認識他們,他們的熟人如果參軍,恐怕也很難遇到我們。胎生人進了宇宙死得很快。我還不知道有誰遇到過原型的親屬,或者丈夫。”

“你把照片給上司看了嗎?”我問。

“沒有,”她說,“他問了我。我說你發了張自己的照片,已經被我刪除了。我的確刪除了,這個動作會被記錄在案,他就算去查我也不怕。我沒有把談話內容告訴任何人。能再給我一次嗎?那張照片?”

“當然可以,”我說,“如果你要,我還有其他照片。如果想了解凱西這個人,我很願意給你說說。”

簡在昏暗的房間裏盯著我,模糊的光線讓她顯得更像凱西了。看著她,我一陣心痛。“不知道,”隔了一會兒,她說,“我也不知道我想了解什麽。讓我先想想吧。暫時只給我那張照片就行。謝謝。”

“正在發送。”我說。

“我得走了,”她說,“聽著,我沒來過。要是以後再碰到我,別讓人知道咱們見過面。”

“為什麽不行?”我問。

“反正很重要就是了。”她說。

“好吧。”我說。

“結婚戒指能給我看看嗎?”簡說。

“當然。”我摘掉戒指,拿給她看。她小心翼翼地接過去,仔細端詳內圈。

“上面寫著什麽。”她說。

“‘摯愛永恒——凱西’,”我說,“她刻了這幾個字給我。”

“你們結婚了多久?”她說。

“四十二年。”我答道。

“你有多愛她?”簡問,“你妻子,凱西。結婚時間長了,呆在一起也許只是出於習慣。”

“有些人的確是,”我說,“但我非常愛她。從結婚那天到現在,我一直愛著她。”

簡站起來,再次打量我,然後把戒指還給我,沒有道別就離開了。

“快子12。”哈利說著走近我和傑西吃早飯的桌子。

“上帝保佑你。”傑西說。

“非常好笑,”他坐了下來,“快子也許能解釋勒雷伊人為何能預測我們的躍遷。”

“好極了,”我說,“要是傑西和我知道快子是什麽東西,也許還能表現得更加興奮一些。”

“快子是一種亞原子奇特粒子,”哈利說,“速度快過光速,沿時間軸逆向運行。迄今為止只存在於理論中,因為你很難追蹤一個既比光速快又逆時間運行的東西。但按照躍遷引擎所基於的物理理論推斷,快子存在於任何一次躍遷之中:將物質和能量轉送進另外一個宇宙,快子則從目的地宇宙返回前一個宇宙。躍遷引擎在轉送過程中會產生特別的快子聚集模式。如果你能觀測到快子開始按照這個模式聚集,就會知道有一艘帶躍遷引擎的飛船正在路上,而且還會知道確切的抵達時間。”

“這是你從哪兒聽來的?”我問。

“我和你們倆不一樣,沒有四處遊蕩消磨時間,”哈利說,“我在一些有意思的地方交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