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部 第七節(第2/5頁)

  “深水?他是怎麽過海的?難道他長了翅膀?”冰沙自語道,但並沒有像其他人那樣面露驚恐,“沒什麽,禁衛軍不會受深水和露珠指揮,除非我死了……針眼畫師!”

  隨著冰沙的召喚,針眼畫師從暗處無聲地走出,他仍然穿著那身灰鬥篷,顯得更瘦小了。

  “你,帶上雪浪紙和繪畫工具,騎快馬去深水來的方向,看他一眼,然後把他畫下來。你見到深水很容易,不用靠近他,他在天邊一出現你就能遠遠看到的。”

  “是,我的王。”針眼低聲說,然後像老鼠一樣無聲地離去了。

  “至於露珠,一個女孩子,成不了大氣候,我會盡快把她的那把傘槍走的。”冰沙說著,又端起酒杯。

  賓會在壓抑的氣氛中結束,大臣們憂心仲鐘地離去,只剩下冰沙一人陰郁地坐在空蕩蕩的大廳中。

  不知過了多長時間,冰沙看到針眼畫師走了進來,他的心立刻提了起不,不是因為針眼兩手空空,也不是因為針眼的樣子——畫師右上去並沒有什麽變化,仍是那副小心翼翼的敏感模樣,而是因為他聽到畫師的腳步聲。以前,畫師走路悄無聲息,像灰鼠一般從地面滑過,但這一刻,冰沙聽到他發出了吧嗒吧嗒的腳步聲,像難以抑制的心跳。

  “我的王,我見到了深水王子,但我不能把他畫下來。”針眼低著頭說。

  “難道他真的長了翅膀?”冰沙冷冷地問。

  “如果是那樣我也能畫下他,我能把他翅膀的每一根羽毛都畫得栩栩如生.但,我的王,深水王子沒有長翅膀,比那更可怕:他不符合透視原理。”

  “什麽是透視?”

  “世界上所有的景物,在我們的視野中都是近大遠小,這就是透視原理。我是西洋畫派的畫師,西洋畫派遵循透視原理,所以我不可能畫出他。”

  “有不遵循透視原理的畫派嗎?”

  “有,東方畫派,我的王,你看,那就是。”針眼指指大廳墻上掛著的一幅卷軸水墨畫,畫面上是淡雅飄逸的山水,大片的留白似霧似水,與旁邊那些濃墨重彩的油畫風格迥異,“你可以看出,那幅畫是不講究透視的。

  可是我沒學過東方畫派,空靈畫師不肯教我,也許他想到了這一天。”

  “你去吧。”王子面無表情地說。

  “是,我的王,深水王子就要到王宮了,他會殺了我,也會殺了你。但我不會等著讓他殺死,我將自我了斷,我要畫出一幅登峰造極的傑作,用我的生命。”針眼畫師說完就走了,他離去時的腳步再次變得悄無聲息。

  冰沙招來了侍衛,說:“拿我的劍來。”

  外面傳來密集的馬蹄聲,開始隱隱約約,但很快逼近,如暴雨般急驟,最後在宮殿外面戛然而止。

  冰沙站起身,提劍走出宮殿。他看到深水王子正走上宮殿前長長的寬石階,露珠公主跟在他後面,寬姨為她打著黑傘。在石階下面的廣場上,是黑壓壓的禁衛軍陣列,軍隊只是沉默地等待,沒有明確表示支持哪一方。冰沙第一眼看到深水王子時,他有普通人的一倍身高,但隨著他在台階上越走越近,身高也在冰沙的眼中漸漸降低。

  有那麽一瞬間,冰沙的思緒回到了二十多年前的童年。那時,他已經知道了饕餮魚群正在遊向墓島海域,但還是誘騙深水去墓島釣魚。當時父王在焦慮中病倒了,他告訴深水,墓島有一種魚,做成的魚肝油能治好父王的病。一向穩重的深水競然相信了他,結果如他所願一去不返,王國裏沒人知道真相,這一直是他最得意的一件事。

  冰沙很快打斷思緒回到現實,深水已經走上宮殿前寬闊的平台,他的身高已與正常人差不多了。

  冰沙看著深水說:“我的哥哥,歡迎你和妹妹回來,但你們要明白,這是我的王國,我是國王,你們必須立刻宣布臣服於我。”

  深水一手按在腰間生鑄佩劍的劍柄上,一手指著冰沙說:“你犯下了不可饒怒的罪行!”

  冰沙冷冷一笑,“針眼不能畫出你的畫像,我的利劍卻可以刺穿你的心臟!”說著他拔劍出鞘。

  冰沙與深水的劍術不相上下,但由於後者不符合透視原理,冰沙很難準確判斷自己與對手的距離,處於明顯劣勢。決鬥很快結束,冰沙被深水一劍刺穿胸膛,從高高的台階上滾下去,在石階上拖出一條長長的血跡。

  禁衛軍歡呼起來,他們宣布忠於深水王子和露珠公主。

  與此同時,衛隊長在王宮中搜尋針眼畫師。有人告訴他,畫師去了自己的畫室。畫室位於王宮僻靜的一角,平時戒備森嚴,但由於王宮中突發的變故,守衛大部分離去,只留下了一個哨兵。此人原是長帆的部下,說針眼在半個時辰前就進了畫室,一直待在裏而沒有出來。衛隊長於是破門而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