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8章 夢醒時分（四）

在歌羅法看來，所有的傳送資源加起來也不夠將避難所中總計一百八十三名“清醒者”全部帶走，門外的安東尼又支撐不了太久，被逼無奈的情況下，只能從所有人裏挑選一部分帶走，剩下那些可憐的孩子就只能拋棄在阿克倫，任由他們被虛空吞噬。

這個念頭使歌羅法既痛苦又無奈，他甚至懷疑自己如果真的做出如此冷酷的決定，可能會永遠背上負罪感，甚至因此違背聖武士的準則，失去培羅眷顧，墮落成一個罪人。

好在羅蘭接下來的回答拯救了他。

“沒什麽好計算的，我有辦法把這裏所有人都帶走！”

羅蘭從儲物袋中取出“庇護權杖”，二話不說先把柳德米拉、奧黛麗和霍爾頓收進去，隨後在避難所中逛了一圈，將傑西卡等“清醒者”連帶瑪利亞這個保姆一並收入權杖，整個避難所只剩下他自己、歌羅法、正在彈琴抵抗虛空入侵的安東尼，以及水晶罐裏的霍爾蒙克斯。

羅蘭再次勸說霍爾蒙克斯一起走，得到的答案卻還是拒絕。

“希格斯死了，我也要死，否則希格斯的意志還會從我的人格當中分裂出來，一旦希格斯的人格復活，邪神憑依在他身上的力量也將再次降臨，新的阿克倫將被創造出來，一切都恢復原狀，還是會有無辜的受害者被卷入噩夢，被迫瘋狂或者死於他人的瘋狂。”

罐中的老人仿佛在哽咽。

“我不想看到曾經發生在這裏的悲劇重新上演，所以我要將自己也埋葬在這座噩夢都市裏，徹底斬斷阿克倫重生的因果線。”

羅蘭黯然無語。希格斯真沒看錯人，霍爾蒙克斯再次做出“犧牲自己造福他人”這種極端不理性的選擇，然而誰又有資格嘲笑這位老人的勇氣與善良，否認他所做出的犧牲？

“好了，年親人，不要為我惋惜，我已經活的太久，對這個世界沒有遺憾了，臨別之前，我還有一些小禮物送給你們。”霍爾蒙克斯示意羅蘭打開罐子，“把我頭上那些魔晶細片拔出來，裏面凝聚了我積攢多年的靈能，現在我用不上了，你們拿去分了，算是感謝你們為避難所的孩子們所做的一切，我看不到他們的未來，但是我相信……他們會有未來！”

聽了老人這番話，羅蘭差點落下眼淚。歌羅法也是眼圈泛紅，用力握了握他的肩膀。

羅蘭會意的點點頭，強忍著心酸將魔晶片從那團腦組織上一一拔了出來。這些高純度的魔晶片本身就是制造靈器的絕佳材料，且與霍爾蒙克斯精神相連，長期存入大量靈能，已經轉化成類似奧義石的物質。

羅蘭迅速鑒定了一下，總共五枚魔晶片，每片都相當於一枚“增強靈能天賦”奧義石，但是結構不如真正的奧義石穩定，必須盡快吸取，否則裏面儲存的靈能會自行消散。

羅蘭自己留下一枚魔晶片，給了歌羅法三枚，其中兩枚是給奧黛麗和霍爾頓的，兩個“小蘿蔔頭”白做了一場尋寶夢，如果啥好處都沒撈到就太可憐了，得到一片魔晶也算不虛此行。

最後一枚晶片羅蘭打算留給傑西卡。他沒能兌現幫傑西卡尋回父母的承諾，在她得知父親死訊之後還強迫安東尼抹掉她的記憶，對這個擁有驚人靈能天賦的小姑娘，他多少有些心懷歉疚，這枚晶片算是一點補償。

“霍爾蒙克斯大師，可不可以告訴我，在夢中締造阿克倫的究竟是哪位邪神？”分別之前，羅蘭提出最後一個疑問。

“你確定要知道？這對你沒有好處。”霍爾蒙克斯的生命全靠靈能來維持，拔除頭部晶片之後他的生命走向倒計時，心靈感應也變得愈發微弱。

“我要知道這一切苦難是因誰而起，如果將來有機會為您、為傑西卡的爸爸媽媽、為所有不幸葬身在這裏的無辜者報仇，我至少要知道——誰是我們共同的仇人！”羅蘭語調沉重，字字鏗鏘，眼神異常明亮，仿佛有兩團烈焰在他瞳孔深處燃燒。

霍爾蒙克斯被他的話深深觸動，沉默片刻後輕聲說：“好吧，我可以告訴你，但是你要答應我一個條件，在你真正有能力向邪神尋仇之前，請不要拿自己的生命去冒險，更不要把它的名字告訴別人，不要使更多不相幹的人卷進來。”

羅蘭鄭重的點了一下頭。

“那邪神的名字是……”霍爾蒙克斯將一串晦澀的阿克倫字母送入羅蘭腦海：“永別了，年輕人，這場夢……該醒了。”

“永別了，大師，從今往後再也不會有噩夢打擾您的安眠。”

羅蘭鼻子發酸，面向水晶罐中的老人深深鞠了一躬，轉身走出這個即將被虛無吞噬的小房間。

十三號避難所大門外，安東尼還在堅持彈琴，竭盡所能對抗包圍這座孤島的虛無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