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這座江湖

一根魚竿,釣起來一傾汪洋。

麻稈身子的麻項禹看得目瞪口呆,不只是他,這兩艘船上數百人都摒住了呼吸,一襲藍衫灑然,一手持魚竿,幾乎有了傳說中的神仙氣度。

苗芷巧心神晃動,她的宗門原先不過是一座東海畔上小島嶼,門中最厲害的老人家,不過是有五品的手段,禦氣千裏,動輒揮灑出劍氣如瀑,已經是能夠讓人眼花繚亂的超凡手段。

傳說中江湖上行走的那些絕世高手,有能劍氣裂地千百丈,托山而行諸般不可思議的手段,但是她一直以來,都只當作了話本故事,至多誇張許多,對於那些個門中長輩念念不忘的甚麽,劍氣縱橫,雷霆天落,只當是老人心裏執念。

口中呢喃。

今日方知什麽是廣闊天地。

苗芷巧是心神晃動,申屠弘業就已經是有千百道天雷在他心裏劈落了千遍萬遍了,面無血色,他是七宗弟子,宗門中有宗師高手,自己的師父便是那難得一見的四品小宗師。

可是自己師父,九柄比奔雷矛差一線的兵刃一氣射出,能否做到這般手段?他心裏沒有把握,可有一點清楚,便是做到了,也絕不可能這樣地輕描淡寫。

而且,書生……

他面色蒼白,突然想起了宗門中一件流傳的事情。

這一代七宗中,只得一位真正宗師,比不得天山劍魁驚艷天下,也沒有辦法比地輕易不出山,出山便是真仙人的天龍院,便是隱門之中,也比不得那一劍三千裏的青鋒解的鮮花著錦。

可在數十年前,飛靈宗中卻有兩人精才絕艷。

而今的老祖已經是天賦異稟,根骨若仙人,但是比起那位前輩還是要更差一籌,決斷,心性,資質,苦功,但凡是武者所需的諸般資質,那位前輩無不是頂尖兒。

在東海不見鯨鯢,沒有辦法以鎮派絕學,吐納四海氣養龍宮的手段。

他便另辟蹊徑,入中原堪輿十年,尋到一處大江大河,以陰陽秘術,借助地氣水氣,在江河中硬生生養出了一條蛟龍,十八年方成,龍氣通上天地,方圓數百裏暴雨。

便要官子時候,一名穿青衫的書生持劍持酒而來。

縱酒狂性,大書祈雨殺龍帖,一柄青鋒劍,一壺河間春,將蛟龍生生殺退。

飛靈宗那位前輩已將龍珠吐納入腹,幾近於功成,卻被那青衫書生任長歌劍氣劍意攪碎了丹田中氤氳而起的四海龍氣龍宮,二十八年心血,一生苦修,付諸東流,退回東海後,不過半月便咳血而死。

之後身為七宗之一的宗門為何未能復仇,為何不入中原已經無人知道。

只是知道那青衫書生曾一柄青鋒殺至劍刃折斷,青衫變紅衣。

只知道那青衫書生曾一步踏天門。

而後再不曾入江湖。

此刻見到那恐怖的劍氣劍意,申屠弘業神色蒼白,卻又看到那藍衫書生腰間一柄白色玉佩,飛龍纏鳳,神色再變,一揮手,退入了船身之中,旋即那飛蛟巨船急轉輪舵,朝著一側偏行。

王安風既然已經出手,自然不可能這麽簡單讓他離開。

一步踏出。

神偷門鎮派絕學,眼底仿佛浮現道門河洛圖,旁人眼中,藍衫書生只是往前走出一步,整個人就消失不見,再出現的時候,已經在那一艘四十三丈長的飛蛟巨船之上,金剛力流轉,踩在金虎撞角上。

整座大船轟然震動,王安風踏足的這一側重重下陷,另一端則是翹起翹高,掀起了碧波如怒,一層一層浪花交疊碰撞,旋即重重砸落,仿佛飛瀑,震撼人心。

其余飛靈宗弟子咬牙上前阻攔。

王安風一手持魚竿,往前邁步,其余飛靈宗弟子手中兵器便盡都打偏,明明沖著前面面門上去的,可是落下的時候卻在那人的身後,數十人一齊出手,聲勢浩大,令苗芷巧等人一陣恍惚,旋即只見到藍衫袖袍輕動,一襲藍衫的書生眨眼已經在船尾。

船頭船尾。

中間實力便已經是一座玉龍宗。

王安風走到了船尾,手中魚竿一甩,將想要遁逃的申屠弘業直接釣回來,那一根直勾上劍氣蔓延如絲線,點在他背後穴道上,恰好將其氣機流轉打斷,再一抖腕,申屠弘業倒飛三十丈,被王安風左手卡住脖頸。

申屠弘業感覺到一股柔和的氣機只在自己腦後盤旋,汗如雨下。

王安風淡淡道:“你方才說,飛靈宗要對東方家出手?”

申屠弘業喉結動了動,額頭冷汗,此刻方才記起來自己是從哪裏惹來了禍事,口中道了一聲前輩,絞盡腦汁想要將此事避重就輕揭過去,可旋即就感覺到落在自己脖子上的手掌微微加力,便有一股寒意升起,口中的話登時間說不下去。

江湖中多有能夠讓容顏永駐的法門和手段,江湖中雖然有一大批豪客並不在意自身容貌,但是也同樣有許多人頗為看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