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我釣東海

東海起波濤。

這帝國最邊緣的地方,仍舊有著別處不曾見到的獨特景致,唯獨汪洋才能夠支撐地起來的大船劈開波濤往前,三四十丈長的船身,要兩百人在最下層齊齊搖動長有數米的船槳才能如常行動,可一動起來便氣勢如虹。

船身最前面有猛虎撞角,寶船乘風力借水力憑人力沖撞出去,任是什麽東西擋在了撞角前面也要給撞個粉碎,是海戰第一等利器,也是最後的決死之器。

而今申屠弘業踏在這黃金虎頭的撞角上,看著一層層海浪被劈開,俯瞰那邊的船,胸中升起一層說不清的豪氣,復又從背後取出了一根兩頭尖銳的精鋼短矛,看著水面下潛遊的大魚,眼底浮現一絲貪欲。

七大宗派,上溯都有了不得的大高手。

天山是劍魁,一葉軒則是那位證得了陸地神仙境的老夫子記名弟子所創立的門派,當年那位老夫子收入室弟子七十二,門徒三千人,傳承最為悠久的,反倒是那不過驅趕牛車的記名弟子。

天龍院大宗師以九拳定九品。

而飛靈宗的祖師也曾經縱橫天下,之所以在東海開宗立派,就是看中了東海汪洋之下有異獸的傳聞,可這千百年來,並沒能見到傳說中的鯤鵬,祖師所傳的法門也就沒有了用武之地,成了那無一處用處的屠龍技。

本來他也將那所謂鎮派絕學當成個傳說,可前些年宗門中長老在回島時候,發現了玉龍宗居然與傳聞中異獸鯨鯢有所關聯,順藤摸瓜查到了真相,卻是有一日那鯨鯢浮水遇難時候,曾蒙受了苗芷巧救命之恩。

本來只是少女無心行善,可那異獸卻通曉人性,時時來玉龍宗宗門。

那位飛靈宗長老大喜,未曾驚動旁人,飛速回返了宗門,門中高人為了如何處置這鯨鯢分成兩派,一者想的要盡快將這鯨鯢殺死取明珠,另一者則希望能順藤摸瓜,尋得更多。

可無論是誰,卻都想得如何能得一鯨鯢取明珠,納其氣入丹田溫養,借汪洋四海之氣,走捷徑入天門之上,不必走那一條養氣機的麻煩路幸苦路,代代武夫百萬人,不說天門上,摸得到邊兒的又有幾人了?

便是已入宗師的老祖宗,也有意以他山之石攻玉。

千百年前,那門絕學所說能借這四海氣,不登十二重樓,而是登一龍宮,走他路,上下丹田中養四海,再以那一刻鯨鯢明珠化蛟龍,水不在深,有龍則靈,一點龍入水,便能生出莫大變化異數。

雖是旁門,一樣有機會問鼎傳聞中四千年只得兩人的陸地神仙境界。

便是沒有心氣踏足神仙境界而不落,能有一鱗半爪的手段,不也足以稱雄天下?

為此等了數年,跟著這一頭難得一見的鯨鯢好不容易找到了老巢。

為了防止鯨鯢離去,甚至於不惜圍剿玉龍宗滿門,只留了和那鯨鯢關系最好的人性命,異獸有靈,見到如此慘狀,不會在這個關頭離她而去,果不其然,數年間不離不棄,終究還是露出了馬腳。

有一頭鯨鯢自深海三千丈而來尋這只異獸。

只一曳尾,便是能掀翻巨龍寶船的滔天巨浪。

飛靈宗老祖宗親自出手,背負了一十三柄奔雷矛,和那頭得有百丈的幾百年鯨鯢廝殺了三千裏,只是可惜最後十三並奔雷矛全拋擲出去,仍給那鯨鯢潛入海底不知多深逃了去。

幸得這一頭沒來得及離開。

到時候將其抓回來,比不得那長及裏許,堪比浮島的巨獸,也屬鯨鯢,取其明珠,待得老祖宗入大宗師境,震動天下,少不得也有他好處。

想到彼時風光,申屠弘業胸中豪氣一層又一層,見到怒目而視的苗芷巧,便不覺得戒備,只是心裏覺得暢快,這中人之姿女子臉上傷疤便是當日留下。

此刻苗芷巧踩在那兩層三帆的船上,與他腳下三四十丈長,十一丈寬的飛蛟比起來,小的可憐,只有被俯瞰的資格,申屠弘業仿佛看著腳下隨意碾死年歲的螞蟻,大笑起來:

“果然不愧是鯨鯢,卻還不死!”

苗芷巧心中悲涼,握著伏波刀的手掌不肯半點放松。

此刻見了這飛靈宗弟子圍殺鯨鯢的一慕,就猜得到,前些年宗門災禍便是因為這異獸的緣故,她當鯨鯢是朋友,卻沒有想到,自己的朋友在旁人眼中只是可以殺了取珠的寶物。

玉龍宗不弱,可在天下七宗之一的眼裏,也就只是抱著黃金過鬧市的頑童,庇護不得他。

她在宗門中武功並不強,先前的一刀碧波刀連申屠弘業手中短矛都難以撼動,看著水面下那不肯離去的鯨鯢獸,口中低低地道:

“我當時候便該要狠下心來讓你快些走的,不該想著能見你,便讓你時時來玉龍宗。千不該,萬不該,不該讓你覺得天底下人都對你沒了壞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