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章 當年事

你叫做什麽名字?

張霄……

哈哈,是有一把子力氣,來吧!

你被江湖追殺?哈哈哈,我等,便是最不守江湖規矩的人。

終有一日,要……

張纛再度蘇醒過來的時候,眼前是冰冷的山巖,有著短刺的西域灌木,冷澈的星光灑下來,前方的一切都熠熠生輝。

呼吸了一下,肺部有如同冰針一樣的刺痛感覺,下意識捂住了傷口的位置。

剛剛記憶最後還算是清晰的痕跡,在其他的屋子裏休息的神武府校尉們應該是發現了不對勁的地方,結陣糾纏住了那家夥,然後他恐怕是在無意識之中沖了出來,渾渾噩噩,連現在在哪裏都不知道。

身上也沒有披甲,手中緊緊握著那一柄卷起了的大旗。

張纛放緩呼吸,平緩自己的氣息,索性平躺在了冰冷的地面上,雙眼看著上面的星空,整個人像是繃緊的弓弦,突然松開來,一時間什麽都不想要做,茫然無力。

結果最後,只有自己逃了出來嗎?

狼狽的結果,和當年又有什麽區別?

他按著自己的傷口,受到的傷勢不算什麽問題,但是原本就不算是穩定的心境再度劇烈晃動起來,現在他的大腦中,不知道有多少的聲音在無意識地低語,針紮一樣地劇痛。

作為曾經踩在宗師這一級上的武者,他對於自己的身體情況很清楚,以現在的狀態,就算是傷勢能夠恢復,苦苦維系的心境也支撐不了多長時間,就會自然崩潰,垮塌,到時候他將會失去自我。

對於自我的認知會和心象世界當中的倒影混合在一起。

那個時候的話,和死了也沒有什麽區別。

這本是他在二十年前就已經看到了的結局,但是此刻提前了太多,原本是在將那柄神兵當中的靈倒影心中之後才會迎來這個結局,但是現在,留給他的時間已經不足一個月了。

當年的期望,終究是無法完成了。

為之奮鬥了足足二十多年的目標頃刻間支離破碎,張纛已經找不到繼續行動的理由了,像是一具屍體一樣,躺在星空之下,心中甚至於升起了,就這樣迎來結束或者也是不錯的選擇。

這樣的念頭在下一刻被他的內心撲滅,久戰得來的堅韌令他掙紮著爬起,並不是畏懼死亡,也沒有了什麽目的,只是作為從活生生地獄般的戰場上爬出來的武卒,活下去的本能占據了他的身體。

遠處隱隱還能夠聽得到武者行動的聲音,他無法辨別那聲音和動靜究竟是來源於神武府的校尉,還是說來自於大荒寨的精銳,就算是神武府校尉,也不是不存在被人跟蹤的可能性。

那個有著濃密胡須的男人很可能用其余人作為食餌,要將他釣起來,這種肮臟的戰術,對於他而言不會有任何的心理阻礙。

路上遭遇了兩次大荒寨搜查他的人,張纛拼著傷口崩裂,用最短的時間,將擋路的人全部都擊殺,但是這樣不可遏制調動了氣機,被匕首刺穿的要害原本已經在宗師級別的身體素質下開始恢復,此刻再度崩裂。

鮮血滴答滴答地從指縫之中滴落。

那把用來暗算他的匕首顯然並不是簡單的貨色,只是稍微動了幾招,張纛的呼吸就再度急促起來,他的視線變得昏暗下去,憑借本能往前走,被黑夜中一快石頭絆了一下,整個人朝著前面摔出。

視線模糊,重傷之下,意識幾乎像是被摔出了身體當中。

那種影響不可能存在太長的時間。

只要找到一個地方,能夠熬過那一段時間,就可以恢復原本的實力了。

他的視野從周圍的邊緣開始失去光芒,變得昏暗,慢慢蔓延到了整個視野的每一處角落,在近乎於昏厥,憑借本能朝著前面爬出了很長一段時間之後,張纛這一次徹底陷入了昏迷當中。

是二十年來罕見的沉睡,這一覺幾乎讓他睡得快要忘記自己的處境,意識像是沙漠最上層的細沙,慢慢地沉入下面,一直壓抑在了下面的記憶,翻騰著往上,出現在了他的夢中。

前面仿佛是永遠都沒有止境的道路,灼熱的溫度,令空氣有些扭曲。

他充滿疲倦,深一腳,淺一腳往前面走。

不知道何時才是終結的時候,當時與此刻何其相似,一直為之求索的事情徹底失敗,整個人失去價值,在江湖上近乎於是身敗名裂。

他擡起頭,前面影影約約,看到了幾道背影。

他下意識,朝著前面的人伸出手去。

“等一……”

張纛猛地睜開眼來。

眼前是灰撲撲一片樸素的屋子,屋子很低矮,他在沉睡當中,伸出了自己的右手,怔了怔,然後看到自己的手掌上面,鮮血已經被擦去,傷口上一股刺鼻的草藥味道。

他緊繃的神經松懈下來。

是夢……又是那個夢明,卻怎麽都看不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