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江南道有琴音(第3/3頁)

“這一年間閑暇時,我又另尋了幾株品相上乘的茶花,已給你栽種了院子裏。”

“稍後換身衣服,沐浴一番,大可以去看看。”

聲音頓了頓,視線落在夏侯婕背後那柄長刀上,道:

“拜見爹爹的時候,便不要背刀了,一年不見,爹他不知暗地裏念叨了你多少次,這一次便不要跟他賭氣了。”

“他只知道繃著一張臉,哪裏會念叨我?就是念叨了,也只是在埋怨我不彈琴只練刀。”

“彈琴哪裏有刀好,練刀酣暢淋漓。”

說是如此說,夏侯婕卻還是乖乖將背後的長刀解下,輕輕放在桌上。

刀口森寒。

上等金絲楠木的方桌隱約向下沉了一絲。

夏侯軒又和夏侯婕說了些話,方才轉身離開了這一處幽靜深遠的院落,順著一池荷塘緩步而行,雖然面目蒼白,卻有種風姿如玉的儒雅。

江南道皆知,夏侯一脈天授其才的夏侯公子自當年外出遊歷一次之後,才華越顯。

尋常人分心他顧,往往要花費掉許多心思,連累武功落下,可是夏侯軒分心越雜,占星蔔相,琴棋書畫,雜家山河,道門煉丹皆有涉獵,武功進境卻仍舊一日千裏。

只是其身子骨卻似是越發病弱。

哪怕一身武功內力已經越過了龍門,仍舊於事無補,內力醇厚則醇厚,若論氣血,尚且不如修行過粗淺武功的女子,站在荷塘前看著荷葉下錦鯉曳尾。

看了片刻後,才轉身緩步離去,回返到了自己的閣樓當中,這一處閣樓是他自己督建,共有五層,第一層諸子百家,第二層奇技淫巧,第三曾擺著的東西便少了許多,第四層更是只有一柄劍,一張琴,一局棋。

越往上面似乎陰氣越重,走到第四層的時候,夏侯軒咳嗽的聲音幾乎要停不下來。

咳嗽著踱步至第五層。

青年坐在了一張紫檀木靠椅上,雙手環抱著青銅暖爐,長呼出口氣來,裊裊青煙升起,青年的神色放得平緩。

在他前面,有一人垂手而立,神色恭敬,不敢有絲毫放松。

夏侯軒溫和道:

“文家之事,還能壓得下多久?”

那人垂手平聲道:

“當日所見文家仆役,共有一百三十余人,已經盡數被殺。各自以借債,爭鬥,無妄之災尋死,必不會牽連到那位神武府公子。”

“官吏中則有數人陷落麻煩,掙脫不開。”

“只是屬下雖幹擾局勢,終究有水落石出之時。”

“時間最多爭取不過一月。”

夏侯軒擺了擺手,一邊咳嗽一邊笑道:

“足夠了。”

“一月時間,他要走早走了,若不走,也不必多拖時間,他自有他自己的想法,我沒辦法去改變他的想法。”

“把人馬收回來罷。”

那人復又回稟道:

“近日裏家中幾位長老收了些信件,似乎有意參與圍剿神武府後輩一事,想來是打算要交好於人。”

夏侯軒平靜道:“三叔和六叔罷?”

“信件與我謄寫一份,給七弟送去花魁萬秀的詩詞一份,六姨送去一份飛鴻玉。”

“讓六叔看到。”

“三月之內,我希望三叔和六叔他二人能夠暫時沒有多余心力去管神武府事宜,七弟武功不行,也是時候該好好靜心了。”

男子躬身行禮。

夏侯軒咳嗽數聲,道:

“令人關注事情發展。”

“遣我夏侯家商隊入山林,米面之下換作皮革丹藥,隱秘行事,若要問起,家中人皆知道我雖不貪色,卻素來好財物,你應當知道該如何行事。”

那人心中微凜,抱拳稱諾,轉身一步一步走下樓去。

夏侯軒咳嗽著看向外面,神色平和,突然笑了笑。

“當年救命之恩,那一口藥酒解毒,我算是還給你啦。”

“剩下的便要看你自己。”

“當年說好了江湖再見,再見之前,可不要死掉啊。”

“王安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