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0章

時懿換好能出門的衣服, 兩個人牽著手大大方方地下樓時,陳熙竹和尹繁露已經在半開放的臨水陽台擺好晚餐了。清風徐來,水波不興, 四個人相對而坐,一掃午間吃飯時的稍顯拘束,徹底放開來了,暢所欲言、談笑風生。

陳熙竹開了一瓶紅酒,給時懿和傅斯恬倒上, 開玩笑說要時懿和傅斯恬賠她們壓驚酒和媒人酒。小酌怡情,傅斯恬也不推拒, 笑著就接了過來, 時懿卻是不肯, 壓住了傅斯恬捏酒杯的手。

“你不是不喝酒了?”她隱含不悅地提醒傅斯恬。

陳熙竹和尹繁露看得分明,都笑了起來。“時懿,你這就管上了啊。”陳熙竹打趣。

尹繁露跟著揶揄:“時懿懿,你前兩天陪我們喝酒的時候可不是這樣的。你這是過河拆橋、卸磨殺驢哦。”

“不過,這緊張護妻、百煉鋼化為繞指的模樣還挺好看的。”陳熙竹笑得促狹。

饒是時懿慣來八風不動, 也不由被調侃得臉頰發熱。傅斯恬耳根也紅了,卻忍不住順著陳熙竹的話轉頭仔細打量時懿。

時懿看上去真的好不一樣了。還是那樣清冷端莊的五官, 此刻抿著點笑、泛著點紅,卻像料峭春寒裏探出的紅梅, 冷冽又熱烈、清淡又明艷, 致命地矛盾、致命地迷人。

傅斯恬眼裏含了秋水。她就著被時懿抓住的手晃晃,語氣輕輕的, 像哄人,又像撒嬌:“就一點點,沒關系的。”

時懿心酥了一下, 笑意便從眼底泄了從來。

但她還是沒松口,若無其事地和陳熙竹、尹繁露解釋:“斯恬現在胃不太好,不能喝酒。”

陳熙竹和尹繁露點頭表示理解,時懿繼續道:“況且,這裏的酒不太好,就這樣喝兩杯當媒人酒,太便宜我們了。”

“明晚去我家挑兩箱,以後你和露姐慢慢地品,回甘更長。就像我們的友誼。”她舉起傅斯恬的那個酒杯,朝著陳熙竹和尹繁露微微傾斜,做了一個碰杯的姿勢:“天長地久,余韻無窮。”

說完,她飲盡了杯裏的酒,展唇燦然一笑。

話說得漂亮,動作也漂亮,人更漂亮。

陳熙竹心服口服,無話可說。她豎了下大拇指,也舉起酒杯,對著時懿和傅斯恬,挑了挑眉,真心笑道:“敬友誼。”

尹繁露跟著舉杯、時懿莞爾,端起了自己的高腳杯,傅斯恬便也以茶代酒伸出了手。四只手輕輕一歪,四個杯子碰在了一起,撞出了清脆悅耳的碰擊聲,攜著笑語,匯入了潺潺的流水聲中,像是仲夏夜最美妙動聽的協奏曲。

“敬友誼,敬不老的青春。”

八點半,她們結束了晚餐,去劇場觀看當地特色歌舞秀的最晚場。票是之前就買好的,沒想到下午會突發了這樣的意外,導致她們出發的時候,就已經是歌舞秀開場的時間了。

好在她們也並不是真的在意歌舞秀演什麽,只是想領略一下當地特色,所以一路走得並不慌張,陳熙竹還有閑情逸致打趣時懿:“晚上怎麽不帶你那把新買的傘了?”

時懿睨她一眼,當作沒聽懂:“晚上不下雨。”

陳熙竹和尹繁露壞心眼地沖傅斯恬擠眉弄眼。

傅斯恬想笑不好意思笑。

時懿目不斜視,面無表情地拉著傅斯恬快走幾步,走到了陳熙竹和尹繁露的前面,眼不見為凈。

陳熙竹和尹繁露跟在後面,肆無忌憚地大笑了起來。

大劇院距離她們住宿的地方並不遠,不過十分鐘就走到了。歌舞秀已經表演一大半了,劇場裏燈光昏暗,音效震天,傅斯恬和時懿她們怕打擾到後面的人,貓著腰往裏走。好在她們定的票是豪華座,就在第二排,位置寬松,很容易就進去了。

傅斯恬不要說劇院了,上一次進電影院,都還是六年前和時懿一起的了。再一次坐進這樣昏暗密閉的空間裏,傅斯恬望著身邊時懿在光影中明滅的側臉,有種恍如隔世的感覺。

時懿仿佛察覺到了,側過臉對她微微一笑。

傅斯恬心跳漏了一拍,轉過頭,垂下睫,不自覺地翹起了唇角。是歡喜,也是好笑。不知道為什麽,突然有種當年寒假第一次和時懿約會看電影時的心情。

時懿不知道她是什麽心情。但她的心情和傅斯恬也是一樣的。

明明冷氣開得很足了,可她看著傅斯恬忽明忽暗的側影,卻還是覺得身體裏有一團熱氣,在烘烤著。

她昏暗中移動著手臂,五指輕輕地搭到了傅斯恬的大腿上。

傅斯恬隱隱顫了一下,看也不好意思看時懿,僵坐著,心跳如擂鼓。

時懿的手慢慢上移著,傅斯恬渾身像過了電一樣,正猶豫著要不要抓住她做壞的手,時懿的掌心忽然貼到了她的手背上,翻起她的掌心,穿過她的指縫,與她十指交握。

傅斯恬低頭,愣愣地看著她們交握在一起的手,擡頭看時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