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4章(第2/3頁)

她書桌上堆著的那疊出國申請材料,究竟還有沒有用?

眼淚完全不受控制地洶湧下落,她沒有辦法面對這個冷靜冷情的傅斯恬了:“你會後悔的。你一定會後悔的!”

她喃喃念著,轉過身,踉踉蹌蹌,一路哭著往下跑。

傅斯恬一動不動地坐著,沒有叫她。冬夜的風好大好大,凍得她們全身的血都冷了。

那就是她們大學的最後一次見面。

從頭到尾傅斯恬都沒有說她不愛時懿了,她只是說,她不能愛時懿了。

時懿的心像被一把火燒著了,又熱又疼。她分不清到底什麽是真的什麽是假的了。是她先前態度不夠好,所以斯恬不敢說嗎?可是從一開始見面,斯恬就沒有流露出多余的情愫。連那些所謂的蛛絲馬跡在她那一句“沒有後悔”之下都變成了她自欺欺人、自作多情的可笑證據了。

時懿太清楚空歡喜的滋味了。她握不住杯子了,雙手脫力地靠到茶幾上,神色恍惚。

陳熙竹和尹繁露相視一眼,都跟著沉默了。

半晌,時懿終於定了神,恢復了往常的冷靜,輕聲道:“你們問問她明天一起去玩嗎。”

陳熙竹意外地睜大了眼睛,尹繁露比她先反應過來,笑了起來:“好的,爭取把她騙過來。”

願意主動總歸是好事。不管是解開心結,還是再續前緣。

時懿哼了一聲,久違地從眼底透出了些笑意。

傍晚,陳熙竹和尹繁露確定好了話術,忐忑地給傅斯恬打去了電話。雖然下午在時懿面前說得信誓旦旦,但後來冷靜下來,陳熙竹不免也有些後怕——怕自己瞎摻和、幫倒忙。

所以這通電話,不僅僅是時懿對她態度的試探,也是她們對她態度的確定。

電話很快就接通了,傅斯恬溫潤的聲音傳出來:“熙竹?”

陳熙竹聽得懷念,情緒一下子放松了許多。“有打擾到你工作嗎?”

“沒有。”她好像笑了一聲:“你不要把我想得那麽日理萬機。”

陳熙竹走後不久,她精神不濟,也回了公寓休息。

陳熙竹聽她軟語,更放松了:“那剛好,我也是來向你借時間的。”

“嗯?”

“明後天方不方便陪我和露露去繪州轉轉?明早出發,在那邊過一夜,後天回來。大後天我和露露就要回北城了。”繪州是海城隔壁省聞名遐邇的古鎮,距離海城車程大概一個多小時。

傅斯恬不假思索:“可以呀。我晚上把餐廳裏的事情安排一下就好。”

陳熙竹喜上眉梢,狀若自然,小心又大膽地說:“那你等會把你地址發給我,明天早上我讓時懿開車過去接你,我們四個人開一輛車剛剛好。”

傅斯恬心跳漏了一拍,從床背板上坐直了身子,遲疑道:“時懿也去嗎?”

陳熙竹肯定:“嗯。”

傅斯恬一時沒有說話。

陳熙竹試探:“怎麽了嗎?你……不想和她一起去?”

怎麽會呢。傅斯恬望著天花板上的浩瀚星辰咬唇。她只是怕,太打擾了。時懿說“有些人只適合留在回憶裏”的聲音仿佛還在耳邊。

“時懿知道嗎?”

“知道什麽?我們邀請你嗎?”

“嗯。”

“知道呀。”陳熙竹說得輕快,“她晚上還要訂酒店呢,就等你回話了。”

傅斯恬愕然,心跳一下子有些失序。時懿,想做什麽?

“答應嘛,答應嘛,下次這樣的機會又不知道要何年何月了。”陳熙竹在電話那端催促。

是啊,下次,又要何年何月了?傅斯恬望著星空的眼神黯然又眷戀。“好,金山榕築這邊,我短信發給你。”她輕聲答應了下來。

陳熙竹的喜悅溢出揚聲器:“好嘞。那明天不見不散咯。”

“嗯。”

掛掉電話,傅斯恬在幽暗的星空下靜坐著,有些發怔。

陳熙竹和尹繁露走後,陳熙竹的那幾句“不太好”、“我們再也沒有看到她像以前那樣笑過了”、“她一直一個人在海城過年、這兩年好像才和她媽媽的關系緩和了一點”就反反復復在她腦海裏回蕩,像一把銼刀,反復炸戳磨著她身體裏那一攤經年不愈的爛肉。

她以為她早已經失覺了。可再次遇見時懿以後她才發現,原來不是不會痛了,只是痛太久了,她忘記不痛是什麽感覺了。

她無法想象時懿那一年是怎樣在出租屋裏度過的春節、無法想象著這幾年她孤身一人在異地他鄉該是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委屈。

重逢以來時懿所有冰冷的、嘲弄的、輕慢的面容再次在眼前出現,傅斯恬想,是自己罪無可恕、罪有應得。

她關掉星空燈,把自己投入一片黑暗中,懷抱著手心底那一張薄薄的照片,像懷抱著她那一場永恒的鏡花水月。

抱得越緊,心卻越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