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

“那……我問一下她吧。”傅斯恬不願意把張潞潞、把一個可憐的受害者想得那樣復雜, 她說服自己可能是自己多心了,但還是下意識地幫時懿先把後路留出來:“但她最近事情也挺多的,我不確定她會不會方便。”

張潞潞知道這是為難的事情, 把握著分寸,也不急進:“沒關系。不管怎麽樣, 你們肯這樣幫我, 我已經不知道該怎麽感謝你們了。”

“你知道,我現在”,她頓了一下, “正在輸入”顯示了好久, 最後發過來的卻不是下文,而是欲言又止的“總之, 真的謝謝你, 謝謝你們了。”

傅斯恬想象著那一句“我現在”後面可能跟著是怎樣無助、心酸的話語, 又於心不忍, 惴惴不安。她放下手機, 掙紮再三,還是回書房把張潞潞的請求如實轉述給了時懿。

時懿正在查閱海城明大的保研夏令營的報名信息,聞言擡頭問她:“她一下子就猜到是我和你說的了?”

傅斯恬點頭。

時懿幾不可覺地蹙了蹙眉,食指無意識地在書桌上輕扣了兩下,隨即若無其事地答應:“可以吧, 約個時間,我們一起過去和她聊聊。”

她答應了, 傅斯恬顫了顫眼睫, 臉色反而凝重了。

時懿手從鼠標上移開,轉動電腦椅,朝向她, 笑道:“怎麽了?這個表情。”

傅斯恬凝視著她,咬了咬唇,澀聲道:“時懿……坦白說,我有私心。”

時懿望著她,等待著她的下文。

傅斯恬說:“其實,其實我心裏面很矛盾。我剛剛心裏有偷偷地盼望過,你不答應她。作為我個人,我願意幫她,我也覺得我應該幫她,我甚至是有義務幫她的。可是把你扯進這件事,我覺得很不安、很害怕……”

“時懿,我……我……”她顯然是為難極了,放在桌面上的手指頭不安地抓握著。

時懿眼裏浮起溫柔,伸手拉她的手,把她拉進懷裏,坐在自己的腿上,面對面坐著。

她雙手護在她的腰上,微微仰頭看她,淡笑道:“沒發現,原來你還會雙標。”她顛了顛腿,逗她:“你可以,我不可以?”

“你有正義感和同情心,我沒有?嗯?”

傅斯恬雙手搭在她的肩上,無措道:“我不是這個意思。我……”

她話還沒說完,時懿收緊她的腰,鼻尖貼著她的鼻尖,啄吻了她一下。

傅斯恬猝不及防,未盡的解釋被時懿吞進了唇齒間。

時懿只輕輕地啾了一下就放開了她,看著她紅著耳朵呆愣的模樣輕笑。“放心,沒事的,我有分寸的。”她放輕了聲音安撫她。

明明她也沒具體說清楚什麽,但看著時懿篤定沉著的眼神,傅斯恬莫名地就信服了。她放在時懿肩上的雙手收攏成摟著時懿脖子的姿勢,用額頭抵著時懿的額頭,半晌,出聲道:“好。”

“但是,時懿,你是最重要的。”正義感、同情心、做人的原則……都很重要。不幫張潞潞,她一定會良心難安非常非常久。可是,這些全部都抵不過時懿。

時懿聽懂了,溫聲答應她:“嗯,我們量力而行。”

*

第二天下午三四節沒課,她們和張潞潞約在了校外的一家奶茶店。

時懿幾乎沒有和張潞潞接觸過,對她僅有的印象便是——傅斯恬大一時候的舍友,性格不算好,有些墻頭草、愛嚼舌根,但還算陽光。兩年後在這種情形下第一次深度接觸,時懿敏銳地發覺,張潞潞似乎變了。她看起來最近真的過得很不好,精神很差,但眼神卻很堅定,整個人穩重深沉了很多。

她看時懿和傅斯恬自然而然流露出來的親密,眼底有一種了然的意味。這種意味,她並不刻意收斂,反而似乎很坦蕩地就是要時懿知道。

時懿有一瞬間覺得很反感。

她很聰明,但又聰明過頭了。

可看著她從書包裏有條不紊地取出打印好的聊天記錄、錄音筆,聽見她說“我不只是為了我自己,你放心,我不是借你為自己謀取好處,我不是借舉報他來威脅學校,獲得學校的補償,我是要他得到他應有的懲罰,讓以後不要再有像我這樣的受害者了。申大是一個好學校,來這裏的同學們,都是懷抱著夢想來的,大家的人生不應該被這種垃圾所玷汙”時,時懿又為她的勇氣折服,原諒了她。

她和張潞潞商量後,三個人初步商定,先由張潞潞實名提交舉報信,給學校內部審查的時間。如果學校能夠直接給出公正的審理,便是最好的結果,張潞潞便也不必把自己暴露到公眾的面前。如果學校不作為,她們便把證據提交警1方,並尋求外部輿論的監督。因為涉及實質性的肢體騷擾沒有證據,警1方那邊預估最多只能得到一個治安管理處罰的結果,但這個案件在媒體上如果擴大了,也許就能夠找到更多的受害者,讓陳宏逃無可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