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做了噩夢

賀蘭逢春風塵仆仆剛到洛陽, 一身灰,還沒梳洗呢,就被他叫進宮去拉著手哭, 幾乎有點發懵。

賀蘭逢春本就是個好色之徒,極愛他的模樣。因幾個月未見, 看他更白了些, 簡直要趕得上膚如凝脂, 面似桃花,加之近月操勞國事,瘦了不少, 整個人看上去像一株峭拔的, 弱不禁風的梨花,幾乎要隨著春風搖曳。

再落上幾滴淚,只把人魂魄都銷了。

賀蘭逢春被他拉的手, 頗有一種羞的老臉通紅的感覺,心不免軟了一些。

“夫妻之間的私事, 本不該為外人道。”

雲郁道:“只是太原王是皇後的父親, 便是朕的嶽丈,對朕而言不是外人。朕這些月勞心國事, 何曾有半日的閑暇?只不過偶一親近宮女,便致皇後憤恚大罵。對身邊的人動輒捶楚, 肆意淩虐,只為泄憤。對朕, 更是橫加詛咒, 惡語相向,恨不得朕死了。都說一日夫妻,百世姻緣, 可朕而今實在是心力交瘁。朕寧可不做這個皇帝,也不想受這非人之罪。”

賀蘭逢春聽他言語中提到親近宮女,大概猜到是為後宮爭風吃醋的事。他也知道自己女兒的脾氣,不由小心著言辭,出聲勸慰道:“皇後想必也是愛之深……恨之切,才口不擇言,說了糊塗話。她年紀小,諸多事情不懂,還望陛下擔待著些。只是不知陛下所說的宮人究竟是誰?”

雲郁道:“不過是個伺候起居的宮女,無名無姓,也值得太原王過問嗎?”

賀蘭逢春恭順道:“陛下喜歡一個宮女,這也不是要緊的事。做皇帝哪有一夫一妻的,是皇後太過小心眼兒,臣回頭見了一定勸勸她。陛下想納妃嬪,這是好事,早日為皇室延綿子嗣。”

“不了。”

雲郁嘆了口氣:“朕不想納什麽妃嬪。”

他面帶悲色,笑道:“朕這樣朝不保夕的人,說不定哪一天就身死人手,屍骨無存。或是說不定哪一天就被人攆下皇位廢掉。連自保的能力都沒有,何必再牽累無辜呢?都說朕是堂堂的帝王,豈知朕在後宮中還要看婦人臉色,被婦人唾罵。不瞞太原王說,朕這些日子一直想著,不如削發為僧,好出家去。坐在這皇位上除了擔驚受怕,就是操勞不休,實在沒什麽好留戀的。朕已經累了,朕想禪讓。”

“陛下萬萬不可做此想。”

賀蘭逢春聽到這一段,嚇的連忙跪地懇請:“陛下而今是天下人的仰望。這皇位,非陛下能擔當。禪讓二字,萬不可再提起!一切都是臣的過失。臣無能,讓陛下受累了!而今的局勢正在向好,陛下怎能說喪氣之語。天大的難事,臣與君同擔。”

雲郁面上裝的很悲傷,仿佛心如死灰,其實眼神的余光向斜瞥,無時不刻不在試探、觀察賀蘭逢春的反應。

禪讓什麽的,說說而已。賀蘭逢春要敢附和一個字,雲郁絕對能親手捅了他。至於什麽出家,削發,更是無稽之談,他才舍不得出家。說這些無非是故意示弱,打消賀蘭逢春的戒心,順便裝可憐、博同情罷了。

不過他長的一副梨花帶雨春模樣,又做出這傷春悲秋姿態,演的又跟真的似的,賀蘭逢春當真有些動容。一面是惶恐,一面又真覺得他也怪可憐。

自己做的事,也確實有些對他不起。

他不敢盡信雲郁,當夜又把賀蘭韜光叫去,驗證雲郁的說辭。

賀蘭韜光論理,應該站在皇後這頭的,但無奈皇後這人,實在是性子惡不討喜。能得罪的都得罪了,連親叔叔賀蘭韜光對她的意見都很大。賀蘭逢春一問,賀蘭韜光就立刻把她的種種劣跡扳著指頭數了一通,說的簡直比雲郁還要過分,同時提醒賀蘭逢春:“太原王,皇後這樣子做可不行的啊。那皇上畢竟是皇上,哪怕太原王你,見了皇上也要恭恭順順。她倒好,把皇上當凡夫俗子,恨不得把皇上系在褲腰帶上。一不高興,張口就是罵,說的話極其難聽。別說那是皇上,就是尋常男人聽了也受不了。咱們現在是巴巴地討好皇上,唯恐他不高興。皇後卻生怕皇上對太原王的恨還不夠深,一個勁煽風點火。”

賀蘭逢春覺得賀蘭韜光說的話有道理。

當夜,他入宮見了皇後。皇後見面就只是哭,將雲郁的刻薄,還有自己所受的委屈訴說了一通。無奈她的口舌實在比不過雲郁,說來說去都是一堆車軲轆話,純是使性子,又沒邏輯。賀蘭逢春聽了也覺得這女兒有點過分,訓斥了她幾句:“皇上而今後宮只有你一人,你不趁這機會,討他歡心,盡早誕下龍種,反倒為這些雞毛蒜皮的事置氣。這些事不要再提了。你爹朝堂事尚忙不過來,沒工夫替你理這後院子。你做皇後也有點皇後的樣子,有空多反省反省。”

落英挨了爹爹罵,心裏更加委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