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煎熬(第2/4頁)

鄭先護道:“你既然忠心,那就和我一起營救陛下。”

費穆道:“天子現在賀蘭逢春手中,你要如何營救?”

“殺了賀蘭逢春,還有他手下這些人,將天子救出來,還要問什麽如何?禁衛軍這麽多人,還怕他賀蘭逢春?”

“你太沖動了。”

費穆一派淡然地拿刀割了一條衣襟包紮手指:“不說現在天子在賀蘭逢春手裏,我們要殺他,也會投鼠忌器。再說禁衛軍,有幾個人敢跟賀蘭逢春打仗?即便勝了,結局也是兩敗俱傷。”

“那你說怎麽辦?”鄭先護真急了。

“以不變應萬變,等。”

“等?”

“我打賭賀蘭逢春不敢殺了陛下。”

“陛下的性命,也是你能打賭的?”

鄭先護道:“出事怎麽辦?”

“那你倒是說出個可行的法子來?”

費穆道:“賀蘭逢春殺了朝廷所有人,唯獨不敢殺陛下,可見他雖是瘋子,卻也知顧忌。禁衛軍在他眼前駐紮著,天下人眼睛望著,他還不敢廢了陛下。你我只能靜觀其變。他一心要殺百官立威,而今目的達成,該到了收斂的時候。可一旦咱們輕舉妄動,雙方必成水火之勢。到時候不但你我要死,天下也必遭浩劫。”

鄭先護一泄氣往案前坐下。

他感覺口幹舌燥,心跳如鼓,腦子裏翁嗡嗡地響,手腳卻像被什麽東西捆住,動彈不得。他看到案上有酒壺,怒氣沖沖將酒杯一擲:“媽的,倒酒!”

河陰的屠殺聲,傳遍了方圓數裏。

阿福躲在樹叢裏,一只手瑟瑟發抖地堵著耳朵,一只手拿著跟樹枝在地上畫符。

那是她的護身符上面的圖案。

阿福默念道,如果筆畫是雙,那就是吉,我就留下來等陛下,再找哥哥。如果筆畫是單,那就是雙,就是不吉,我就不找他們了,趕緊離開洛陽。

最後一個圈畫完,是單數。

阿福飛快地爬起來,拍了拍身上的泥土。她往河陰見雲郁前,把自己的包袱挖了個洞藏起來。她趕緊順著記憶,跑回自己藏東西的地方,把自己的包袱挖了出來。寶貝還在,她的護身符,金子,銀子,首飾,還有長命鎖。

阿福清點一番,重新打包好,準備跑路。

洛陽全城哄逃。

河陰之變的消息迅速傳回洛陽城,百姓頓時鼓噪,紛紛傳言,賀蘭逢春殺了朝廷百官,接下來就要屠城。樂平王的名諱也鎮不住了,官府小吏議論,或說樂平王跟賀蘭逢春合謀殺人,或說樂平王已成為傀儡,被賀蘭逢春軟禁控制。百姓則們一邊痛罵費穆和禁衛軍,一邊閉門收拾家準備逃難。禁衛軍守著城門,不放百姓出城,頓時就起了沖突,百姓們以小車等工具沖撞城門,強行要出城。部分王公貴族的車馬混雜其間,一邊沖撞,一邊破口大罵:“爾等禁衛軍,食的是朝廷俸祿,吸的是百姓脂膏,不保護朝廷,不保護陛下,不去跟賀蘭逢春打仗,反過來拘禁百姓。再不開城門,要是賀蘭逢春帶兵屠城,城中數以百萬計的平民,一旦遭難,爾等擔不擔得起這個罪責!”

“我等是奉了鄭先護鄭將軍的命令守城。鄭將軍說了,不放任何人進城,也不得放任何百姓出城。誰再恣意造謠,恐慌京師,依罪論斬。”

百姓又是一片罵聲,甚至攻擊禁衛軍。

守城的副將李苗勸道:“賀蘭逢春殺人的事已經瞞不住了,咱們現在攔著不讓百姓逃難,百萬生民,要是真陷於水火,你我就是全天下的罪人。咱們必須要讓百姓出城。”

守將道:“李將軍,這是京師,天子之宅。一旦打開城門,百姓都逃散了,到時候你我也是死罪。”

“群情宜疏不宜堵。讓百姓逃散和讓百姓死在城中,孰輕孰重?洛陽若太平,百姓避完了難,自會各返其家。洛陽若不太平,及時讓平民百姓出城,你我少造一樁罪孽。將軍若不敢,我去開城門,回頭要殺要剮,罪過由我來擔。”守將見群情激奮,攔不住,只得默許李苗打開了城門。

一時百姓攜家帶口,紛紛湧出城。

河陰祭天之所,此刻已經屍橫遍野,血流成河,衣冠塗地。賀蘭逢春的騎兵鐵蹄將整個洛陽朝廷踐踏成了肉泥。賀蘭逢春見此景,突然野心大漲,一股帝王的豪邁之氣從胸中升起。

皇太後和雲釗已死,洛陽朝廷已經覆沒。

雲郁剛剛登基,尚未得到天下認可,根基未穩,隨時可以廢掉。失去了朝廷的應援,雲郁現在也只在他鼓掌之中。禁軍雖有二十萬人,可惜群龍無首。失去了朝廷和皇帝的禁衛軍,無人能發號施令,和二十萬只羊沒有什麽區別。現在整個中原已經無人能跟他抗衡,他知道,從今起他賀蘭逢春的名字將會傳遍天下。

並且,彪炳史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