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裴恕幾乎是一把掀開床幔,健步如飛地朝林啾啾的房間走去。

林啾啾修為有限,尚未習得分神開竅之術,整個元神沉入到神府之後,便很難覺察周圍的變故,除非肉身受到直接影響。

因此,她並不知道裴恕已然出現在她的身後,一臉寒意,甚是可怕。

林啾啾進入神府以後,和往常一樣,觸碰靈木吸收靈氣。只是她太累了,學習對於元神造成的疲憊遠比飛翔多得多。林啾啾吸收完靈氣之後便什麽都不想幹了,只想躺在地上,大大的鹹魚癱。

於是,她當真躺下了。

她連屋子都沒進,就平躺在院子裏,躺在那棵她最喜歡的海棠樹下。

神府的每一寸角落都連結著裴恕的心神,當林啾啾躺下之時,裴恕便感覺到一點柔軟輕柔地落在他的心上。

他動作一頓,伸向林啾啾的手忽然止住。

那溫溫軟軟的一小團元神輕輕一動,仿佛帶著裴恕的心神也輕輕一動。

因為靈氣充盈,林啾啾的元神已十分清晰。

裴恕能清楚地看到,那是臉頰帶著淺淺酒窩的少女,發黑如墨,膚白如雪,一睜眼,便是星河流光,墜落人間。

此時,她閉著眼,抿著唇,長發披灑在身下,毫無防備地躺在草地上,大喇喇地有些不像話。

一片海棠花瓣飄落到她的鼻尖,許是有些癢了,林啾啾翻了個身,纖細的手指無意間抓住幾片草莖,小臉貼著草叢蹭了蹭。

淺淺的呼吸帶動著胸口微微起伏,她的眉心微微皺著,讓人情不自禁生出許多憐惜來。

裴恕收回了手。

他靜靜地站了一會兒,發出一聲輕嗤,似是不屑再和這樣一只弱小生靈置氣,轉身走了。

只不過過了一會兒,裴恕又折返了回來,手上拿著一方白色的帕子,輕輕地蓋在了林啾啾的身上。

……

林啾啾第二天醒來,莫名發現自己腳邊多了一張帕子。

白色的,沒有繡紋,帶著一點點將要散去的檀木香,不甚貴重,倒像是貼身之物。

林啾啾:“??”這誰的?哪來的?怎麽會出現在我的腳邊?

林啾啾記不清了。

昨日她認字太累,回到石屋後便沉入神府靜心修養,沒想到一睡就真的睡過去了,一覺睡到大天亮。

看書識字比林啾啾想得累多了,她多年不曾學習語言,上一次學習還是大學時期被迫考四六級,英語詞典反反復復地背,最熟悉的是abandon。

那時林啾啾還會偷懶,這一回卻不一樣,人語是這個世界的通用語言,她必須學會,否則今後寸步難行。

林啾啾拿出了十二萬分精神,認真地跟著雲錦學。

然人語字形晦澀,雖然有與漢字相似的地方,但也有完全相反的地方。林啾啾一時找不到竅門,只能暫且死記硬背。

她怕耽誤雲錦休息,同她認了一些常用字後便離開了,之後找了一處僻靜角落,用爪子憑借記憶將那些字符畫下來,反反復復地看,加深記憶……

此時,林啾啾對著這張陌生的帕子,陷入了沉思。

她背字確實背得暈暈乎乎,可再怎麽糊塗也不至於把別人的東西拿來,放到自己床上。

所以,這帕子應該是別人蓋到她身上的。

石屋裏總共就兩人,不是她,那便只有裴恕。

林啾啾叼起手帕聞了聞,手帕上的香氣確實與裴恕身上的十分相似。難道真的是他?

林啾啾剛剛冒出這樣的想法,嘴上的帕子便被人揪走了。

林啾啾怔怔地看著裴恕,裴恕也自上而下看著她,表情不甚明朗,看起來像是有些嫌棄。

林啾啾:“……”幹嘛,我又沒有把口水弄到上面!

……應該……沒有吧?想起自己以前睡覺流口水的糗事,林啾啾又有點氣弱。

她什麽話都沒有說,裴恕已然將手帕收好,貼身收進懷裏。

屋外有人敲門,裴恕丟下林啾啾自去查看。晨曦的微光裏,只見白墨站得筆挺,手持信箋,沖裴恕深深一禮道:“太師叔祖。”

他態度十分慎重,怕裴恕在信中藏了什麽玄機,自己沒有參透。

白墨:“太師叔祖,這封信件是……”

裴恕掃了一眼那封信,認出是自己昨日所寄,漫不經心地道:“收到了?”

白墨身板都繃緊了,一臉凝重:“是。”

裴恕更加“漫不經心”地問:“何時收到的?”

昨日從置物陣中收到這封信時是酉時,白墨回憶了一下,如實答道:“是酉時。”

他並不知道裴恕關心的並非是他何時收到,而是林啾啾何時送到。

“酉時。”裴恕心中重復了一遍。

林啾啾回來的時候是戌時,算上她去余香齋吃飯的時間,倒是差不多與白墨說的時間相吻合。

果然是他第一次給的任務太過繁重,所以讓她累成那樣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