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生病

“這段時間看你好像不在家,什麽時候回來的?”傅遊年總算拿到鑰匙,但沒有開門,轉過身問郁奚。

“剛剛到家。”郁奚視線落在傅遊年的左手臂上,但他穿著風衣,長袖擋住什麽也看不出來,有點想問一下,但猶豫著沒有開口。

傅遊年察覺他在看自己的手,很快明白過來,“你也看到熱搜了?”

“嗯,”郁奚點了下頭,“您的傷怎麽樣?”

這幾天傅遊年去給一個導演朋友的新電影客串,是個年代電影,他做特別出演,鏡頭不多,都集中在後期的片段。中午拍戲時,場記打板後他就準備去更衣室,結果片場裏人多悶熱,搬道具的場工汗濕手滑,不留神松開了正在搬的綠鐵皮箱的一角,剛好磕到傅遊年身上。

傅遊年下意識地擡手去擋,被鋒利的鐵皮箱邊角在手臂上劃出一道五六公分的傷口,不算特別深,但處理之後還是縫了兩針。

“沒事,蹭了一下而已。”傅遊年沒想到郁奚會因為這個特意出來看他。

但出來了又只幹巴巴地問這麽一句。

他身邊沒少過為了各種理由攀附上來的追求者,隨便哪個都渾身手段心計,慣於死纏爛打,郁奚就顯得格外天真。

“早點休息。”已經是夜裏十二點多,傅遊年看到他一如既往蒼白的臉色,沒再多跟他說話,擡手開了門。

郁奚也回了家,今晚只有他自己一個人,就沒有去睡臥室,把枕頭拿到了客廳,裹著厚棉被躺在沙發上。

他久違地又做了場噩夢,夢裏像是死亡回放,反復不停地重播著他被道具砸到的場景,全程他都是個旁觀者,在一側看著自己墜入深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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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遊年被接連不斷的消息和電話耽擱了太長時間,還有些工作沒處理完。

他自己單獨成立了工作室,不掛靠任何公司,而且工作室裏除他之外,還簽了幾個別的藝人,又有許多合作的影視項目和投資,每天除拍戲和其余通告之外,還有一大堆事情等著他簽字過目。

等把李堯捎給他的那幾份合同和策劃書看完,連貓都困得趴在沙發扶手上睡著了。

傅遊年輕輕地碰了幾下貓耳朵,小黑貓也沒有要醒的意思。

熬到現在反而沒什麽睡意,傅遊年又點了根煙,沉默地靠著沙發,視線落在茶幾角落傅如琢的照片上。

其實相框背後還壓著幾張老照片,是他父母的合照,傅遊年擡手拿起來看,泛黃的老照片裏,兩個人都還帶著年輕的笑容,完全看不出來十幾年後形容枯槁的樣子。

傅遊年還記得他媽媽快要去世的那段時間,每天晚上他放學就趕去醫院,給她喂飯翻身,她的腿上和後背上都是褥瘡,泛著異味,皮膚蠟黃,雙眼渾濁,手腕瘦得像個小孩子,他輕輕地一握都擔心會折斷。

話還沒有學利索的弟弟在身後不停地扯著嗓子哭,小臉憋得通紅,幾乎要閉過氣去。

“對不起、對不起……”她用幹癟的掌心撫摸著他的臉,滿是皺紋的眼角溢出淚來。

當時傅遊年剛上初中沒多久,他還不懂她那一聲聲道歉是什麽意思,直到幾天後的晚上,頂著大雨趕去醫院,那張病床空了,床單幹凈整潔,像是沒有人躺過一樣。

傅遊年回過神時,手邊煙灰缸裏已經堆滿了煙蒂。

他很不願意再去醫院也是因為這個,每次回來都情緒低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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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遊年大概有半年時間沒去過叔叔那裏,這次被叔叔在網上看到他受傷的消息,只能抽空回去一趟,免得他們擔心。

第二天剛好是周末,傅遊年一早讓司機把自己送去了叔叔那邊。

他的表姐傅瑩已經畢業,在家附近的一所大學當老師,傅遊年在下樓從後備箱拿東西時,剛好碰到她晨跑回來。

傅瑩每次跟傅遊年見面都很尷尬,她爸媽並不知道當年她在醫院跟傅遊年發生了什麽事情,傅遊年沒和任何人說過,可她自己心裏記得,甚至直到現在還偶爾會做噩夢,想起傅如琢鮮血淋漓的手。

“我昨天聽說你手傷到了,嚴重嗎?”傅瑩去幫他拿了幾個禮品袋。

“還好,”傅遊年穿著襯衫,擋住了手臂上的紗布,“不影響什麽。”

“那就好。”傅瑩跟他也沒什麽話可說,就走在前面給他帶路。

當時叔叔為了給傅如琢治病,把這邊的房子賣掉了,後來傅遊年開始拍戲,拿到片酬後,就想重新再給他們買個房子,但叔叔堅決不收,傅遊年就只好把原來的這個老房子買了回來。

小區很老舊,樓道裏光線昏暗,傅遊年跟著傅瑩走到那個熟悉的家門口,剛一敲門,就聽到有人匆忙的腳步聲朝這邊過來。

嬸嬸聽說他要過來,早上五點多就起來收拾買好的牛肉,又提前在鍋裏燉了只土雞,忙到現在沒出廚房,腰上系著圍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