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看得到啊!”年輕人愣了片刻,轉而狂喜,激動地搖著林夏的手臂,“那你肯定不是普通人了!能幫我個忙嗎?你認不認識大夫,要最好的大夫!”

林夏被問愣了,沒想到這人上來什麽都還沒說就讓自己找大夫,也不知該如何回答,只能實話實說:“我倒是認識個姓白的大夫還不錯。”

“他在哪兒?”年輕人一下子找到了救星,激動地問,“大夫在哪兒?”

協和醫院心臟科住院部,走廊上空無一人。值班護士趁著大家午睡的工夫,也趴在桌子上打盹。

“大夫在哪裏?”

這個聲音生澀得如同久未轉動過的齒輪,低沉壓抑。

小護士被吵醒,擡起頭揉了揉眼睛,整個人嚇得一愣。站在櫃台外的男人有一頭銀白的頭發,和一雙狠戾的眼睛,讓她想起了某種食肉動物。

“你說什麽?”小護士顫巍巍地問。

“你們的大夫在哪裏。”“那個辦公室。”小護呆呆地指了指走廊盡頭的屋子。

“謝謝。”

“別客氣。”護士愣在原地,看著那孤獨冷厲的身影一步步向著值班醫生辦公室走去。整個人這才慢慢回過神來。他是要幹嗎來著?好像是在問大夫在哪裏……

此時此刻,與協和醫院一城之隔的雍和宮裏,冰雪還未消融,空氣中飄蕩著淡淡的茶香。

雍和宮,在康熙年間是雍親王胤禛的王府。老皇帝死後,胤禛便繼承了皇位,搬進了皇宮之中,他就是人們所說的雍正皇帝。這座府邸後來就被改成了行宮,被稱為雍和宮。清朝的皇帝大多篤信佛教,尤其是藏傳佛教,乾隆九年時,這裏便被改建成了一座正式的皇家寺院。

如今皇帝已經隨著歷史走進了故紙堆裏,而這座紅墻黃瓦的喇嘛廟卻被完好地保存了下來。

往常的日子裏,這座寺廟可以說是北京城香火最盛的廟宇之一。每年大年初一,無數善男信女都會半夜就在廟門外排隊,等著去上新年的第一炷香。

而今天這裏卻人煙稀少,只有常年在此棲息的麻雀們偶爾叫上兩聲。放眼望去,整座雍和宮都被白色所覆蓋,仿佛一座冰雕雪砌的建築。

這座寺廟規模巨大,光是大大小小的佛殿就有兩百多間,

其中供奉著無數的佛像。最角落的院子裏,有一間小小的佛堂與眾不同。這裏正中的神位上並沒有擺著佛像也沒有護法的金剛,取 而代之的是一尊紅面長須的關帝像,關老爺手中還托著那把青龍偃月刀,雖說也是威風凜凜,但在這樣一座莊嚴的寺廟中,卻顯得有些格格不入。

庭院中積滿了未打掃的雪,屋檐下燃著一個紅泥炭爐,鑄鐵壺裏的水咕嘟嘟地滾著,帶著茶香的水汽從壺嘴升騰起來,縹緲如雲。

白起坐在火爐邊的竹椅上,細細品著一杯淡茶。椅子上鋪上了軟厚的棉墊,坐上去十分舒適。那杯茶雖然淡了些,但很有回味,像一個很悠遠的故事。

在這樣沒有北風的冬日,一段這樣恬淡的時光,很安靜,很舒服,很適合閉上眼睛沉浸其中,慢慢享受。

佛堂裏走出一個高大的紅衣僧人,濃眉大眼,高鼻闊口,臉上有些風霜之色,卻顯得寶相莊嚴,仿佛一尊護法天神。他把一個紅色紙箱抱到廊下,自己在另一把竹椅上坐下,一邊拆著那箱子,一邊用炯炯有神的眼瞪著白起。

“時候不早了,你是不是該回去了?”

白起仿佛睡著了,靜靜閉著眼睛不答話。喇嘛看他不理自己,有些氣惱,用兩根指頭捏起一個空茶盅丟過去。

眼看那茶盅就要打到白起的鼻尖,卻被一只迅捷如風的手半路抄截了下來。

“放心數吧,我不會惦記你那點香火錢。”白起微微睜了睜眼,把茶盅放回竹幾上。

喇嘛嘴裏嘖嘖了兩聲,繼續拆那只功德箱。

這幾十年來,中國人雖然腰包裏鼓了,但心裏卻一直空得很。人就是這樣,窮的時候只想吃一口飽飯,等吃飽喝足了就該琢磨上層建築的問題了,更多的財富往往會帶來更大空虛。於是乎越來越多的人依然像從古至今的信徒們一樣,將大把大把的鈔票投資給自己的信仰,用來交換內心的寧靜。

但是那也得是香火好的地方,像這種喇嘛廟裏的關帝堂,能見到一張一百塊的鈔票就算是不錯了。

喇嘛數著那一箱子花花綠綠的紙幣,對白起抱怨說:“你在哪兒喝茶不可以,為啥非得占著這兒呢?而且還非得這兩天來……”

“這裏人少。”白起淡淡地說。

“你也知道這幾天人少啊!”喇嘛一瞪眼,開始碎碎念,“這幾天人們都去過洋節了,沒人顧得上來我這兒燒香,我一年就這幾日清閑,還得陪著你在這兒幹坐著。我就沒有生活麽?我就不能有娛樂嗎?我就不能去逛逛街會幾個網友麽?菩薩們都放假了,我還得堅持崗位,我容易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