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第2/3頁)

“啊!那該怎麽辦?”林夏也不知所措了。

“現在是做決定的時候了。”白起點燃了一支煙。

紫弦認出了那支煙,她想起白起說的話,那種煙叫桃源鄉,有某種神奇的麻醉效果。

“需要我幫你做個了斷麽?”

“請大人幫我!”紫弦鼓起了最大的勇氣,“就算不要這千年修為,就算粉身碎骨,也請大人讓他能夠解脫!”

“不需要粉身碎骨,只需要你現在看著我。”

紫弦一愣,目不轉睛地看著白起,那張英俊卻蒼白的臉幾乎是透明的,雙眼之中一片萬古不化的幽藍!他口中的香煙忽然閃亮,一口純白的濃霧撲面而來,鼻間只留下一股醇厚的烈酒香氣。

“去吧,去桃源鄉裏找到那個人,做出你該做的選擇。”

白起的話還在耳邊,而紫弦卻緩緩閉上了眼睛,仿佛從雲端墜落……

再睜開眼睛,眼前卻是一片茂密的翠竹。

這院落,這竹林……

難道……

紫弦顫抖著走上石階,推開雕花的木門。房間裏依然是當年的陳設,墻上懸著一把古琴,和幾副項伯言手把手教自己畫的花鳥圖,挽著紫幔的床頭放著兩件衣服。

一件是男裝,另一件就是那身猩紅的紗裙,仿若嫁衣。

換好衣服,來涼亭見我。

素箋上依然還是那個熟悉的字體,雖然有些慌亂,卻還是那麽清秀有力。

做我該做的選擇……

猩紅的裙擺拖過石板路面,每一步都是那麽艱難,走過天井,

走過荷花缸,走過戲台,走到花園的深處。

這是夢境麽?可自己經過的一草一木都是那樣熟悉,這又怎能復制?可這是真實的麽?過去的事情又怎麽能重來?

只有當那個涼亭中孤獨清瘦的背影出現時,她才不再懷疑——因為她已經顧不上懷疑了。

“你來了?”項伯言轉過身,那雙眸子清雅如蘭,見到紅衣的美人又驚又喜。

“久違了……”

久違了?為何是久違?可項伯言已經顧不上多想迎了上來。

“你穿女裝果然很美,我沒看錯。”他溫柔地擡起她的下巴,憐愛中帶著些頑皮,“到底是男兒郎還是女嬌娥?”

“女嬌娥,永遠都是女嬌娥。”紫弦點著頭,淚水卻早已止不住地落下。

“哭什麽……我又未曾欺負過你。”項伯言微微皺眉。

紫弦紮進他的懷中,已經哭成了淚人:“你個傻子!為何不欺負我?為何早不欺負我呢?”

項伯言一怔,旋即欣然一笑,拍著她的肩頭撫慰著。

“少爺,張少帥還在等您!”亭子外有幾個人還在張望,是漢青他們,去奉天的火車還在等著。

“回他一聲,讓他不用等我了。”項伯言深情款款地望著紫弦,“今日我只愛美人,不愛江山!”

紫弦紅著眼問:“能不能跟我走?”

“跟你走?”

“對,舍棄這裏的一切,不要黃金不要權勢,我們走!”紫弦頓了頓,“你舍得麽?”

“讓我放棄這一切的話,還有個條件。”項伯言皺眉,“你要為我彈琴,彈一輩子。”

“一輩子夠麽?”

“那就三千五百六十二輩子吧!”項伯言大笑著對門客們揮手示意,讓他們離開,“永生永世,你要為我彈琴!”

一首古歌在兩人耳邊響起,聲音低沉卻悠遠縹緲。隨著那歌聲,一只無人小舟從湖面遠處的天際線駛來,所到之處冰封溶解、睡蓮綻放,如夢如幻,仿佛是來接他們歸去,眨眼間便到了涼亭前。

二人攜手登舟,裊裊歌聲中,琴聲響起,小舟向那天際的一點光明駛去。

船上的人擊槳做歌應和著琴聲:“愔愔琴德,不可測兮;體清心遠,邈難極兮;良質美手,遇今世兮;紛綸翕響,冠眾藝兮;識音者希,孰能珍兮;能盡雅琴,唯至人兮!”

好久沒有彈過琴了,有人能聽懂自己的琴聲,真好!

紫弦睜開眼睛,眼前依然是那座堆滿鈔票的地下宮殿。林夏和阿離都向自己點頭示意,白起依然在那裏冷冷地吸煙。

她快步走上那座“金山”,來到項伯言的面前。

那張曾經幹癟冷酷的臉上,此時卻掛著釋然的笑容。她明白了,剛才的一切既不是夢境也不是真實,而是一種介於二者之間的東西。

驟然間,整座“金山”從底部一點點消融。那些腐朽的鈔票,連同項伯言一起全都化作了金色的塵埃,在空中飛散,將陰暗的地下室變得溫暖明亮,宛如仙境。

他解脫了……

紫弦笑了,流著淚笑了。

地上只剩下一塊翠色的古玉,那是支撐項伯言肉身的力量來源。

“白醫生,這塊古玉就當作今天的診費吧。”

林夏本來想攔住,可白起卻毫不客氣地收了下來。